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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母站在巷道上,雙目浮腫,人看著已朽邁。
有頃,華貴牛車緩緩駛來。
健壯黃牛所拉車輿的前後車壁被打通,車頂鋪有往左右垂下的帷幔,車身四周則共有九名奴僕隨行。
最前面還有一位侍者引路。
那位嫁去博陵林氏的女郎正坐於車內,身後有憑几可靠,未束高髻,未戴金步搖,層疊鬢髮中僅是一柄雲紋玉篦,雙股白玉釵。
曳地長裾外罩著素紗襌衣。
終年常端正。
林家的小女郎也坐在她阿母旁邊。
牛車停下,李保母走上前,伸手去扶持:“女郎。”
謝寶因從牛車下來,看著眼前婦人的悲痛面容,不免憂慮起來,急切詢問道:“阿母今日可安?”
李保母是從順陽範氏隨嫁而來的媵婢,後又撫育謝氏的郎君與女郎生長,範氏於她而言,已是親人。
婦人緩緩搖頭。
謝寶因也變得憂心忡忡。
直至垂胡袖被輕扯,林圓韞稚嫩的一聲“娘娘”才將她拽離。
範氏所居住的房舍在謝家以西,繞過重臺樓閣,剛步入堂上,便見已有婦人與女郎列席危坐於東西。
跽坐在東面的謝珍果注意到門戶處的陰影,抬頭看去,哀痛悲苦立即化為眼淚流出,同時又從席上站起,絲履也未穿,直奔女子而去:“阿姊!”
西面危坐的婦人聞聲,側頭遙望,最終微笑頷首:“阿妹。”
於婦人右側,間隔一丈而列席跪坐的兩個女郎也恭敬的朝門口拜手長揖:“五姨安。”
謝寶因淺淺笑著,她內心清楚明白的知道這位幼妹如今迫切渴望一個懷抱來獲取依靠,因而沒有任何言語,只是輕輕摸了摸其發頂,如同少時哭鬧時那般寬慰。
少頃,她又顧及禮節的抬手合攏,雙手推向婦人,揖拜一禮:“三姊。”
謝絮因比她年長十五歲,所誕子女皆已能議婚,雖已三十餘,但仍還華容婀娜,性情溫和,不喜爭奪相殺,跟著夫郎外放也從未有過怨憤之言。
範氏往昔常說的便是她所生大女過於剛,所生三女又過於柔。
季春來省視時,謝絮因還不曾到建鄴。
此次是她們時隔十一二載的再次相見。
謝絮因緩緩從席上站起:“可是要去見阿母?我與你同去。”
謝寶因嫣然頷首。
若不是堂上還有林圓韞與外生女[4]在,阿姊這般熟悉的語氣輕易便能使得她恍惚,好像她們從未分別過,仍還所居閨門。
謝絮因穿好絲履,從几案後走出,望著阿妹身邊好奇在看自己的外生女,愛惜道:“當年還不知何為敦倫的阿妹,竟然就為人母了。”
謝寶因言笑:“所以才嘆歲月如流,譬諸逝水。”
兩人併肩離去。
林圓韞被留在廳堂,與她從母和兩位姨姊同處。
進到婦人所住的居室,只見臥榻之上,疾而不起的範氏雙目緊緊合著,鬢邊也忽而生出白髮,不僅體衰,觀其氣色亦有病氣。
謝寶因看著那抹白,深吸口氣,而後長嗟一聲,淚落連珠。
見狀,謝絮因上前將阿妹帶出居室,輕聲慰藉:“昨日阿父已命家中奴僕去往蘭臺宮,醫工診治過後,直言是氣血攻心,待心神舒緩便能醒來,阿妹還要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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