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困鏡(第2/8 頁)
貨車突然減速,轉了個大彎,轉完又轉,一直轉。小劉想象車身傾斜看貼高速護欄滑行,像要臥倒,又像起飛。他抓住一勞的書架,穩住身體, 眼睛義追那道白光。白光卻忽然消失,四周的黑暗義厚又實。他攤開手掌在眼前,不見五指。
他想起上大學那兒年,自己和自己玩遊戲, 隨便上一趟公交,臨窗而坐,從起點坐到終點, 再把終點當起點換另-趟車,坐到另-個終點。
他閉上眼睛,想象公交正在經過什麼地方、是在中,他對自己搖搖頭。 朝哪個方向轉彎,上來多少人,下去多少人,剛剛坐在自己身邊的是什麼樣的人。
腦內如跑野馬,越跑越野。白光又照進業掃在臉上,小劉一驚,臉皮發燙,意識到走神兒已太選。在剛剛的幻想中,貨車正遠離城市,摘家公司竟是犯罪團伙偽裝的。這時車身料了下,他東倒西歪站起來,瞪眼觀察車廂的角落, 好像擔心哪兒藏著個人。
他掏出手機,想給妻子打個電話。 手機螢幕卻先亮了,妻子發來訊息:黑嗎?
黑。
害怕嗎?
不怕-指尖遲疑片刻,刪掉重打,說:有點兒害怕,像蹲監獄。
別怕。
刪刪打打,不知怎麼回。
妻子又說:快到了。你餓不餓?揹包右邊口袋有個三明治。
小劉將手伸到挎在胸前的揹包右側,摸到軟軟的三角形。不知道妻子什麼時候買了三明治,又是什麼時候放在包裡。
他說:不餓,到家一起吃。
過了幾分鐘,熄滅的手機螢幕又亮起,妻子發來抱抱的表情,說:以後有自己的房子,裝個大書房。
新居不是買的,也不是租的,而是借的。房子屬於老張,小劉的前老闆,按照行業慣例,小劉對老張執弟子之禮,還喊老張妻子一聲師母。 老張一家三口人已在國外,房子卻不想租出去, 唯恐被“槽踐”;房子也不宜長期空置,不能沒有“人氣兒\"。老張主動提出把房子給小劉住,算是託付,少則三年,多則五年,甚至可能是“永遠”。房租老張堅決不收,好說歹說才象徵性地收一點兒,對比市場價,等於免費。
只有一個要求,老張說得鄭重其事,我們留下的傢俱什麼的,別丟,位置能不挪也別挪,用壞了不要緊,我就想留個原樣兒。
這要求不算過分。小劉讓老師儘管放心, 陽臺上的盆栽他都會伺候得肥肥壯壯。說這話的語氣,簡直像個管家。小劉臉皮又熱一下。 他想起一句罵老年人的話:棺材瓤子。他們是房氟子?為了讓老張的房子有人氣兒?黑暗
也許妻子是對的。他們要往老張的家裡,硬再塞進一個家,像借屍還魂,一座房子哪能有兩套心肝、兩副肚腸?
驀地,一股蠻力憑空而起,將小劉生生拔起,丟了出去, 整個人砸在鼓囊囊的帆布袋上,隨即被死死摜進車廂一角。 袋子的金屬拉鍊釘在尾骨上,生疼。世界劇烈抖動著,他似乎看見輪胎抱死,在路面摩擦、橫移、燃燒。鼻腔刺入灼熱的焦煳味兒。
終於從慣性中逃脫,他才聽見自己的叫聲,像散不掉的驚魂在貨廂內迴盪,喊的是妻子的名字。
黑暗中什麼東西倒下來,他伸手接住,是穿衣鏡。臉貼上鏡面,涼涼的。他將穿衣鏡扶穩,想照一照,什麼也照不見。
他打妻子手機,佔線。妻子正打過來。妻子說,這是一場虛驚,前面有車追尾,可能不止一輛,乒乒乓乓一連串,像拍電影,貨車司機冷靜,一打方向盤,停進應急車道。與他驚心動魄的想象相比,妻子興奮的描述有些潦草,甚至不負責任。
不過小劉知道,這場氣算是慪完了。
你那個穿衣鏡飛了起來,差點兒沒摔碎,我跳起來一把抓住,英雄救美啊。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