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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胡道:“沈青鷹?這樣的高手能是他蒐羅得來的?一定是金陵李家的人。”聲音雖然壓得很低,卻也逃不出顧澄的耳朵。
“喔?你是說沈青鷹如今還是靠著李家?”一聽到這話,顧澄就覺得店子裡無端端地冷了一下。他運起通犀心眼對這店子裡的人一一探查過去,終於在最靠牆的那個位子上頓住了。這感覺十分熟悉,正是今晨就見識過的。顧澄看去,只見一個伏在桌上的人猛然抬起了頭,雙眼在暗處閃著幽幽的綠光。他心中疑惑:“怎的又與沈青鷂遇上了?”
只是沈青鷂雖也發現了他,卻沒什麼動靜,身子又往桌上一伏,佯作熟睡。顧澄四下再細看了一回,就從眾多酒客中辨出了其它五名鷂鷹。耳中聽得方才那人繼續道:“這是自然,那沈青鷹叛了精衛盟……”
這時魚湯已上,顧澄讓店家送了一碗到婦人桌上,婦人向顧澄笑了一笑,顧澄衝她點了一下頭繼續聽鄰桌的人議論。
“精衛盟雖說架子塌了……”
想是魚湯燙手,女子端著碗略一搖晃,便潑出來了許多,婦人皺眉擠眼,好似有些疼痛。
“可漏下的那幾個又豈是好相與的,他不靠上李家,怕是一日也活不過去的……”精衛盟之敗算是今年江湖中的頭號大事,顧澄一路北上也不知聽人說起過多少回。旁邊桌上幾個從內地來的商人自然也起了興致,紛紛靠攏過來。
有人道:“這精衛盟算是其興也勃,其亡也速。不過四五年間就有了駕凌於金陵李家之上的架勢,可你看,這也才幾年時光,三個月前燕子磯一戰,說敗就敗了。”另一人道:“是呀,不過,若不是沈青鷹殺了韋白鶴,又嫁禍給息紅鵲。精衛盟裡自己已經打殘了,他李家再怎樣也不敢這麼硬找上門去!”
與老胡同桌那人長嘆一聲,道:“三個月前我恰恰回了金陵,那日我正要上燕子磯遊玩,不巧我那婆娘與我慪氣,吵了個把時辰才去。那日的天氣就和眼下外頭差不多,天陰得跟我老婆那張臉似的,透著股晦氣。我心裡正犯嘀咕呢,說這都二月天了,冷得邪門,誰知走著走著就覺得不對勁了。幾個小子過來撞得我一踉蹌。再一看,滿大街都是黑壓壓的人頭,還有小孩子走丟了趴在地上哭,居然有人要從孩子身上踏過去。我趙七雖不是什麼善人,也過去將孩子抱起來。我罵那人不是個東西。那跑的人渾身都哆嗦,說你自己看你自己看……我抱著孩子這麼一看啦……”旁邊的人聽得出神,急問道:“怎麼樣?”
趙七有一會沒發聲,聽客馬上給他滿滿地斟了一碗酒,道:“壓壓驚,你看到啥了?”趙七端過碗來,雙手亂顫,潑了一半在身上。好不容易將餘下的灌進了口,抹了一把嘴方道:“那雨花臺上精衛盟的總舵整個燒著了,半邊天都照得通亮。江水漂了三五里,到我站的地方,那水波還是一帶一帶的紅,也不知是火光映的,還是血水染的。我再低頭一看,白乎乎的漂過來一樣東西,竟是一具被劈開了的屍首,腸子心肺都拖了出來。我當時嚇得就把手裡的孩子往地上一放,轉身就跑……”
顧澄耳朵裡聽著眾人猛吸氣的聲音,小口小口地抿著酒,火苗躍動,在他眼中彷彿化成了燕子磯上的沖天烈焰。他趕到的時辰大約也與這位仁兄相仿。他不管不顧地衝了進去,四下裡熱浪逼人,不一會頭髮就燒焦起卷,整個火場中的人都跟瘋了似的,見人就砍。所有人眼睛裡都是通紅的,充斥著駭人的殺意。他開始還能盡力不傷人,可後來也辦不到了,凡是遇上動靜就一劍砍傷了再說。到處都是慘叫、嚎哭、狂笑,只不到一個時辰的時光,他也覺自己快要瘋了,終於不堪忍受地逃走。
衝出來的時侯他在江水裡撲熄身上的火焰,然後就見到了一個女子漂了過來。他把她撈起來,那白得無一絲血色的面孔上只有彎彎的睫毛在微微顫動,發上一枚銀簪就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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