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3/4 頁)
在她身上,她始終是個好女孩,向來都如此。她一直跟父親很親,父親是個溫和、缺乏組織的人。他是研究羊的專家,不是成天呆在頂樓門窗緊閉的房間裡閱讀期刊,就是到戶外研究,站在一群雙眼怪異、歪斜、泛黃的羊群中間。她很愛他,終其一生。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應當彌補他對家人的疏忽,賠償母親對於婚姻以及嫁了這樣一個冷漠男人的失望。她更覺得應該補償自己。父親去世之後,這股讓一切變得完美、整頓世界的衝動變得更加強烈。因此她繼續乖乖唸書,循規蹈矩地照著大家的期望行事。畢業之後,她在一家電話公司工作了六個月。她從來沒有喜歡過這份工作,嫁給戴維之後就開心地辭了職。他們在“沃爾夫威爾百貨公司”的內衣櫃臺相遇,兩人隨後旋風式地成婚,稱得上是她這輩子最瘋狂的舉動。布麗總說諾拉的生活像一出情景喜劇。你過得了這種生活,她邊說邊把一頭長髮甩到肩後,大大的銀手鐲幾乎滑到她的胳膊肘。我可過不來,我大概一個禮拜就會發瘋,說不定一天都受不了!諾拉生悶氣,強迫自己不響應;她看不起布麗,卻又心懷忌妒。布麗選修了有關弗吉尼亞?伍爾夫的課,跟路易斯維爾一家健康食品餐廳的經理同居,然後就不來找她。但奇怪的是,諾拉懷孕之後,一切都改變了。布麗再次登門造訪,而且帶來一些印度進口的蕾絲貨品和小小的銀腳鏈,她說她在舊金山的一家商店找到這些東西。一聽說諾拉打算親自餵奶,她還帶來油印的哺乳指南。諾拉很喜歡布麗來訪,她高興地收下那些漂亮卻不實用的小禮物,更慶幸得到布麗的支援。在1964年那個年代,餵母乳是個相當前衛的念頭,她很難找到相關資訊。她們的母親拒絕討論此事,縫紉班的女人們說她們會在浴室裡擺張椅子,確保她的隱私。布麗聽了嗤之以鼻,令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這些女人真是老古板!布麗堅稱,別理她們。雖然感激布麗的支援,但有時她私底下依然覺得不自在。布麗似乎遊走於加州、巴黎或紐約之間。在她的世界裡,年輕女子赤裸著上身在家裡走來走去,幫自己和靠在她們豪乳上的寶寶拍照,撰寫倡導母乳營養價值的專欄。餵母乳再自然也不過,也是哺乳動物的天性,布麗解釋道。但一想到自己是個哺乳動物,受到天性驅使,而且被人以“吸吮”之類的字眼來描述(她覺得這類字眼真像交配或是發情,把某種美好的事降格到牲口的層次),諾拉就滿臉通紅,想要起身離開。布麗端著放了咖啡、新鮮麵包和奶油的托盤回來。她彎腰把一大杯冰水放在諾拉旁邊的桌上,一頭長髮傾洩過肩。她把托盤放在咖啡桌上,安坐在沙發上,修長白皙的雙腿縮在身子下。“戴維走了?”諾拉點點頭,“我甚至沒聽到他起床。”“你認為他花這麼多時間工作好嗎?”“嗯,”諾拉肯定地說,“我覺得這樣很好。”本特利醫生跟診所裡其他醫生商量過了,大夥都同意讓戴維休假,但戴維回絕了。“我覺得他現在忙一點比較好。”“真的嗎?你呢?”布麗邊問邊咬了一口麵包。“我?老實說,我沒事。”布麗搖搖手。“你不認為……”但在她剛要開口再次批評戴維之前,諾拉就打斷了她。“有你在這裡真好。”她說,“沒有其他人跟我說話。”“這話沒道理,這一陣子家裡到處都有人想跟你說話。”“我生了雙胞胎,布麗。”諾拉低聲說,腦海中浮現出她的夢:那片空曠、寂靜、冰冷的大地,以及她瘋狂的搜尋。“其他人都沒提到她,大家表現得好像既然我已有了保羅,我就應該滿足,彷彿生命可以替換。但我有一對雙胞胎,我還有個女兒……”她停下來,喉頭忽然一陣緊縮,打斷了她的話。“每個人都很傷心,”布麗口氣輕柔,“又是高興,又是悲傷,全都糾纏在一起。大夥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此而已。”諾拉把保羅舉到肩頭,小傢伙已經熟睡,他的呼吸溫暖了她的脖子。她拍拍他那比她手掌大不了多少的背。“我知道,”她說,“我知道。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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