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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了鉅鹿城,將趙王歇與趙國丞相張耳皆困在了城中。其時,這人不過十六七歲的未冠少年,竟赴代地收聚了萬餘兵馬,與項羽、陳餘等數方軍隊,合力擊潰了圍困鉅鹿的秦軍,年少掌兵,勇武出眾,一時間風頭無兩。
“可阿母她,卻因一向身子單薄,受不得行軍途中的辛苦,時常抱恙,後來一場大病,就……去了。”他語聲驀地低沉了下來,微微垂首,低了眼。
室中靜默了好一會兒。
“再後來,就是兩年前阿父投奔了當今陛下,去年夏封於趙地,做了趙王。”他抬了眸子,靜靜看向眼前十六歲的少女“不久前,西楚霸王項羽自刎烏江,陛下天下初定,阿父恰在此時薨逝,惹了外間許多猜疑。”
說到這兒,他長長地沉默了半晌,再回神時,卻是目不轉晴地看向她,兩相對視,問——
“公主是否也想知道,先趙王張耳,我的父親……究竟是緣何而死?”
聞言,她驀地心下一震,近乎不能置信地愣愣怔在那兒——
“阿父他……是病歿的。”他就這樣看著眼前的少女,語聲緩而沉“只是,其實那時醫工曾勸諭,若謹遵醫囑,靜養用藥,還能再延一二年壽命。阿父卻是斷然謝絕了。”
“他在病榻前囑咐我,新朝初立,人心未定。而我趙國富庶,必定會令陛下疑忌……但若他身故,我尚年少,不足以成氣候,大約也能將陛下的疑心去了大半,或許……可保張氏一脈數十年的太平。”
他神色尚是平靜:“我原先性子固執,不懂事得很,自那之後……便收斂了許多。眼下這份太平,來得不易。”
“公主,”他目光鄭重,再認真不過地看向她“莫論殿下信與不信,張敖當真無半點謀逆之心。此生,唯願一世清平而已”
第31章 張敖與魯元公主(六)
半月之後,趙王宮,書閣。
“咦?這是什麼?”劉樂從樸淨的素漆榛木書架上,翻出了一卷沉黃色的古舊竹簡,看著滿篇密密麻麻的怪異字元,神色難掩好奇。
這些天下來,她身上的肩背上那幾處輕微的外傷早已痊癒了,而自那日兩人在病榻前一番開誠佈公的交心之言後,忽然之間,彷彿消融了之前許多的疑忌與隔閡,真正相融相洽,心下親近了起來。
張敖身為一國王侯,這書閣算是平日處置政務的重地,現下但卻供她隨意來去。
“這是一張瑟譜。”正將手中那一卷《晏子春秋》放回書架的張敖,抬眼看到她手中的竹簡,微微笑應道。
“鼓瑟的曲譜?”她還是頭一回見這樣的東西。
“嗯,只是簡單將彈奏時的指法用些示意的符字錄下來而已,阿父當時記得十分隨意,而這樣記譜的法子在別處也並不通用,公主以前未見過是情理之中。”他已輕步走了過來,站到了她身畔。
“是令尊記的譜?”劉樂不由好奇,側過臉看著他問“那,又是何人鼓的瑟?”
“……是陳家阿叔。”聞言,張敖默了一瞬,方道。
——陳餘?
劉樂反應過來後,心下微微一滯——也難怪他沉默,老張耳與昔日摯交陳餘的事蹟,也算廣傳於天下,家喻戶曉,她自然是聽過一些的。
早年,張耳、陳餘皆是魏國名士,乃為刎頸之交。
後來陳涉起兵之後,這二人共同輔佐陳涉的屬將武臣做了趙王,張耳為右丞相,陳餘為大將軍……之後幾年間,因為種種緣由,二人一步步決裂,反耳成仇,到了不共戴天的境地。最終,在一年前,陳餘兵敗,為韓信與張耳二人斬於泜水。
室中靜了一會兒後,張敖牽著她到了素漆的鬱木書案前跽坐下來,將那一卷瑟譜緩緩展開在了案上,幾乎不錯眼地細細看著滿篇記音的符字,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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