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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樂靜靜看著眼前這人……他處處提防於她,她心下自然是明白的。
她清楚……這人只是表面溫文,骨子裡仍是當年那個性情淡漠的清冷少年。
這四年間,他歷經了至親逝世、繼掌王權……太多的事情,是以漸漸礪平了昔日鋒銳的稜角,成為了如今這般一幅溫文雅靜模樣,但心底裡那份淡漠清冷,卻是不曾改變。
這世上,如今他唯一在乎的,只怕便是血脈之親的一雙稚兒了罷。
至於她……在這一樁政治聯姻中,原本他就是被動的那一方,對長安嫁來的公主存有戒心,實是理所當然。
不過,幸好,他們都還正當年華,這一輩子,還很長很長。
她回過神來,看向他,微微笑著轉開了話頭,“小孩子總是頑皮些,阿盈小時候也是這般淘氣的。”。
“公主同太子,自幼便十分親暱?”張敖看著病榻上面色略有些蒼白,卻仍眸光安恬的十六歲少女,不由得溫聲問道。
“稚年時,父母……鎮日忙碌,阿盈他自很小的時候,便一直是我在看顧照料,所以姊弟間也就分外親近些。”說到這兒,劉樂眸子裡微微帶笑。
室中靜默了片時。
“我是家中獨子,並無兄弟姊妹,不過幼年時也是父母慈愛,一家和樂,”他忽然開了口,神色間帶起了些追憶。
“阿父早年是魏國信陵君府上的門客,在魏地也算頗有些名氣,後來魏國為秦所滅,便輾轉到了宋邑的外黃縣,也就是在那兒,與阿母相識。”
劉樂不由微微錯愕地抬了眸,有些訝異他竟會與自己說起這些。
“我出生時,阿父已做了外黃縣令。旁人皆道他性子方正固執,但在家中,阿父卻一慣是最最溫和不過的。我自小便淘氣得很,時常闖禍,阿母她出身富戶,自幼寵溺,性子實是天真嬌氣,應付這樣的事兒簡直毫無章法,有幾回險些給我氣哭。”說著,他自己不由得先搖頭失笑。
“即便這種時候,阿父也從不曾對我疾言厲色過,只是肅了臉罰我去抄書。想想那時候也不過五六歲大,小小的稚兒獨自一個趴在室中的書案上,不分日夜,整卷整卷地抄《詩》《禮》《春秋》《國語》《史籀篇》《孫臏兵法》《尉繚子》,連虎口都給書案磨出了繭子……天知道,這可比被阿父揍上一通折磨得多了。”二十一歲的年輕侯王,靜靜地在新婚妻子面前思憶著稚年之事,神情始終帶了微微的笑。
“可那時候性子皮得厲害,就這樣仍是不吃教訓,下回照樣兒偷拿了阿父的印鑑當彈丸打,拆了家中的帷帳掃帛幅,領著一夥玩伴去掩雀撲蟬,結果在城外野林裡迷了路,累得阿父率人連夜尋了過來……”
聽到這兒,就連劉樂都忍不住失笑,唇角不由翹了起來——看這人現下這副模樣,實在難以想像幼年那般的頑劣形狀。
他注意到她笑,於是微微垂睫,默了片時。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八、九歲上,後來,秦國朝廷懸賞千金捉拿阿父,我們一家就只好離開了外黃,幾番波折之後,隱居於陳地。那些日子,雖比之前清貧寡淡些,但一家三口,也是日子安然,歲月靜好。”
他神色頓了頓,沉默了一瞬才接著道“再後來,到了秦二世元年,陳王勝在大澤鄉揭杆反秦,他的部下武臣,在趙地稱了王,阿父他……做了趙王的右丞相。”
“在這亂世之中,一旦入了局,便再難脫身。所以,之後幾年阿父的日子就是不斷謀劃計策、率兵出戰,周旋於各路勢力之間。我也就這樣一天天長大,十四五歲上便時常隨父出戰,因為兵法射御這些自幼便算得上熟稔,幾次戰事之後,也略建了此許勳績,有了幾分薄名。”
劉樂曉得他這話是謙虛了,秦二世三年的時候,秦將章邯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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