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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伎班。葉夢得提到的這兩位漂亮小女子,一位叫小蠻的,善歌,一位叫樊素的,善舞,既是班中主要演員,更是老先生晚年的鐘愛。
我想,詩人比不上唐太宗,可以延請外來的和尚煉丹,只好自己點火添柴,配藥加料,察看火候,圍爐巡視,為這些歌舞班裡的紅粉知己,老先生也必須要造藥,要服藥,以便貼身呵護,老樹開花。
雖然累一點,可自有古代“偉哥”所提供的樂趣。老實說,唐代詩人白居易的快樂生活,遠非當代那些高收入作家所能做到的。如今文人有錢者雖然很多,但要讓他辦一個只侍候自己的文工團,恐怕還沒有這等氣魄。第一,中國當代富翁級作家,多為農民出身,很難領會,更難學會白居易這種貴族式的精神享受;第二,雖然捲起的褲腳是放下來了,但是腿杆上的泥巴尚未洗淨,小農經濟思想也不是三朝兩夕就能根除。在他們看來,如果公家不肯出錢,自掏腰包,還不如多找幾位三陪小姐,打打茶圍,來得經濟實惠呢。
他在寫《戒藥詩》的前一年,公元八三九年(開成四年),詩人這年六十八歲,患了風痺症,估計當為帕金森氏綜合症。終於萬般無奈,忍痛割愛,將這些青春貌美,鮮活高麗的小女子,一一送出履道里他的公館,垂淚而別。因此,在放遣諸妓以前,年近古稀的老爺子,慾望未減,雄心不已,恐怕離不開這種“資嗜慾”和“延甲子”的壯陽藥。
由於朝野上下求不死藥的風氣盛行,由於文人學士服強壯劑的時尚大興,相對來說,因為服藥而送命者也大有人在。七十歲時的白居易,有一首《思舊》詩,一下子讓我們看到,至少他的朋友,如元稹,如杜元潁,如崔群,如韓愈,耽迷斯道而撒手西去,成為不死藥的犧牲品,從此人鬼異途,陰陽阻隔。這位老人家不禁為自己幸而解散了私家堂會班子,放走那幾位小姐,而能苟存下來,自然要額手稱慶的了。
閒日一思舊,舊遊如目前。
再思今何在?零落歸下泉。
退之服硫磺,一病訖不痊。
微之煉秋古,未老身溘然。
杜子得丹訣,終日斷腥羶。
崔君誇藥力,經冬不衣綿。
或疾或暴夭,悉不過中年。
唯餘不服食,老命反遲延。
況在少壯時,亦為嗜慾牽。
但耽葷與血,不識汞與鉛。
飢來吞熱面,渴來飲寒泉。
詩役五藏神,酒汩三丹田。
隨日合破壞,至今粗完全。
齒牙未缺落,肢體尚輕便。
已開第七秩,飽食仍安眠。
且進杯中物,其餘皆付天。
有人說服硫磺的退之,不是韓愈,因為韓愈是個聖人,聖人不幹這種非聖人的事。但據近人陳寅恪考證:
如元稹杜元潁崔群,皆當時宰相藩鎮大臣,且為文學詞科之高選,所謂第一流人物也。此詩中之退之,固舍昌黎莫屬矣。考陶谷《清異錄》載昌黎以硫磺飼雞男食之,號曰“火靈庫”。陶為五代時人,距元和長慶時代不甚遠,其說當有所據。至昌黎何以如此言行相矛盾,則疑當時士大夫為聲色所累,即自號超脫,亦終不能免。
唐朝的不死藥(6)
其實,也不必為聖人諱,聖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這一點,陳寅恪的見解,十分精闢。且不論中國文人的矯情偽飾,佯狂張致,心口相忤,言行不一,心,口,手,筆之四點不能成一線,從來就是如此這般。若以總體而論,當這些文人處於一個時代的大背景下,除具特別異秉的極個別者,幾乎無一能在風氣之裹挾下,開頂風船,逆行不止;同樣,也幾乎無一能在潮流之沖決中,砥柱中流,悖勢而動。“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踟躕前行的韓愈,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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