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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見過娘娘您好幾次呢。後來那些殺千刀的蠻子們入了宮,奴才就被攆到了雜役房運煤,去幹苦力了。如今終於盼到皇上回了京城,因為皇上身邊沒有得力的人服侍,就撥了我們幾個以前在乾清宮當過差事的過去。”
“嗯。”蘇謐點了點頭,確實有幾分眼熟,想必以前在乾清宮伺候的時候見過幾次。
“以前的總管呢?”蘇謐漫不經心地問道。
“您是說高總管啊,他原來在遼人那裡倒是吃得開,可惜啊,遼人後來也不知道怎麼了,狂性大發,將很多的宮人都給……”小太監隨即謹慎地壓低了聲音,道,“說起來,還就是在倪貴妃她出事的時候。當時,宮裡頭可真是血流成河啊,很多的內監宮女都……”提起當時的情況來,小太監還是心有餘悸。
蘇謐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她知道那是在遼人與倪源翻臉的時候,為了徹底清除宮中倪源的勢力,想必又是一場波及全城的血腥清洗吧。
在這場清洗之中,有多少是依靠了劉泉和葛先生暗中提供的情報呢?
倪源藉助遼人的手,掃清了與他為敵的大齊門閥貴族勢力,為他清掃出了一條通暢乾淨的道路,而同樣有人藉助遼人的手,又除掉了他安排在京城的暗線,使他的康莊大道出現了偏移。
她想起破城的那一天,想起那些淒厲的喊叫聲、苦求聲。這樣的日子,在這兩年裡面經歷了多少呢?
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這個皇宮卻依然華麗如同往昔。也許,無論是怎樣的痛苦,都與這些榮華富貴、金銀財寶毫無干係。那些哭過的,那些恨過的,隨著時間的流逝,都全無一絲蹤跡了。
說話之間,蘇謐已經由內監引著,進了乾清宮門。
已經是走過無數次的道路和迴廊,每一道轉折幾乎閉著眼睛都能夠熟悉地走下來,可是如今竟然憑空生出一種陌生的感覺來,蘇謐甚至懷疑,如果此時只有自己一個人走在這條道路上,她是不是會迷失方向,尋不到正確的前路。
繡鞋尖頭鑲墜著的美玉和腳下的暗花青磚時不時地相互撞擊,發出輕靈清脆的“叮噹”聲,在這個寧靜的廊下顯得格外幽遠。
“娘娘,皇上這次御駕親征著實辛苦了,自從回宮之後就一直龍體欠安。前幾天稍微有了些起色,可是前天聽說了娘娘您平安無事的訊息之後,一時高興,就去外面散了一會兒心,沒料到回來就又病倒了。”身邊的杜單順低聲解釋著。
病倒了?是因為征戰的勞苦?還是因為心中無法壓抑的失落和痛苦?當一個滿懷自信和驕傲的人在即將達成他自以為最崇高的目標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腳下,是一個搖搖欲墜的空架子,根本經不起絲毫的碰觸。
那樣兩重的失落和打擊……
走近宮門,一種濃重的藥香從大殿裡面傳出來。蘇謐的腳步頓了頓,身邊的內監已經高聲唱道:“蓮妃娘娘到!”
蘇謐踏過黃金澆鑄的門檻,走進了久已未曾見過的乾清宮寢殿。
寢殿內依然是記憶之中的模樣,殿中細密鋪陳的金磚光滑如鏡面,兩側的鮫綃帷幕閒散地落在地上,開合之間,隱隱看見金鉤盪漾在其中。兩側的桌子上,雕花鎏金燭臺上的蠟燭在白天依然燃燒著。身後的綃金羽簾半捲起,露出青銅雕鳳的穿衣鏡,可是因為殿中光線過於黯淡,使得裡面的人影都看不清楚。
服侍的宮人見到蘇謐進來,連忙恭順地跪地行禮,舉動之間輕捷無聲,靜默柔順。蘇謐掃視著下面的面孔,大都是新人,間或夾雜著幾張略有幾分熟悉的。
跪伏著的不僅有宮女內監,還有幾個花白鬍子的太醫,有人手裡還捧著來不及放下的藥匣。
“平身吧。”蘇謐說道。
宮人依言謝恩起身了,行動都是小心翼翼,不帶絲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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