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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御史四人罷官。
一向正直敢言的顧憲成, 對此事深感不平,便上疏請皇上區別君子小人,並刺及王錫爵,他說“皇上既為起鳴罷免了都御史辛自修,又將四御史降職 ,為什麼要這樣做 ?臣以為當事諸人都應自我反思 。起鳴當反思為什麼會遭到眾人的鄙視?自修當反思為什麼會受到同輩人(指王錫爵)的猜疑?高御史當反思為什麼會罷官 ?臣希望皇上無論對大臣、小臣、 近臣、遠臣,都應視為一體!”
顧的這一篇字挾鳳雷、極具春秋筆法的奏疏,深深激怒了皇上 ,他特地在皇極門暖閣召見四位閣臣,沒等申時行等開口,他便從袖口裡拿出顧憲成的奏章,命令首輔申時行當面擬旨,要重處顧憲成。皇上忿忿地說:“如今用人,哪一個不是朕主張,顧憲成肆言,卻說不是朕獨斷,好生狂妄 !”申時行慢條斯理說:“顧主事最多是罰俸 !”皇上火了,斥責申說:“先生擬得太輕,重新票來 !”申時行回到內閣遵旨改票,皇上閱後仍不滿意,氣呼呼自己動筆寫了處理意見:“顧憲成黨護高維崧等,肆言沽名,好生浮躁,降三級,調外任用。”
此後的數年間,顧憲成先是降任湖廣桂陽郡判官,桂陽是柳宗元蘇軾謫居之地,二人在此多有善政,顧憲成給自己的居室題名為“愧軒” ,表示志愧前哲之意。 後又調浙江任處州府推官。在處州,有兄弟二人打官司數年不決,顧見他們訴訟不休,便各給他們一根棍子,然後假意對哥哥說“替我打你弟弟 !” ,又對弟弟說“替我打你哥哥!”二人相顧愕然,隨即抱頭大哭,很快和好如初。事後,二人對顧憲成說,以往我二人各執一詞,刑官也難辨曲直,致使積怨日深,今幸虧大人高明 !……顧憲成專務德化,無論走到哪裡,都把施教於民放在第一位,堅持講學,傳播聖賢精神。此後他又被調往至州、泉州,但他從未心灰意冷,一方面秉公斷案,一方面設帳教書,學子們手捧經書來問疑者,常盈戶充室。
顧憲成無罪遭貶,有位官員曾當面問王錫爵:顧大人立論最公,何以落得這樣下場 ?王回答:“他執書生之見,做言官的傳話筒,哪裡知道皇上與政府的苦心 ?”官員反問了一句說:“王先生恐怕也不知顧大人的一片苦心吧 ?”
四
湯顯祖在南京居官,已經是第六個年頭了,昔日在一起相聚出遊的好友,如今都已風吹雲散各奔東西了。前年李三才升遷,出任山東僉事,主管一省的司法,聽說幹出了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當地的大盜大滑,幾乎被他掠治殆盡,百姓頌聲載道 。魏允貞也已調回了京城 ,升任順天府丞 ,依然是那樣敢說敢道。 只是鄒元標自進京後,反倒覺得不如在南京活得舒心,常在來信中流露出鬱悶之情,湯顯祖著實為自己的這位老鄉擔憂了。湯知道鄒因為犯上捱過廷杖,至今腿部仍留有殘疾,“他那脾氣難改呀!”湯顯祖不無擔心地搖搖頭。
年底,鄒元標突然從天而降,敲開了湯顯祖的家門,湯先是一怔,隨即忙問:“你來南京有何貴幹,是不是又被貶了?”湯顯祖爽快一笑,說:“讓你猜中了 !前不久,我上疏談吏治十事、民病八事,共幾萬言,皇上大怒 ,又把我發配回南京,任刑部員外郎。”湯用手點了點鄒,說了句“真是本性難移!” 鄒元標在屋子裡走了兩圈,說還是這裡好,天高皇帝遠,不像在京城動輒招罪;你說那涇陽先生(顧憲成),不就是敢講真話嘛,竟落了個連降三級 !如今他都去了海邊泉州了。……
湯顯祖從桌上拿起一張邸報,問鄒元標:“這大禮寺雒於仁大人因犯何罪,被皇上革職為民?”
鄒回答說:“還不是因雒大人上疏,說皇上‘病’在酒、色、財、氣上。若士(湯顯祖號)你不知,如今皇上連日免朝,政事不理,連祖廟祭祀都遣官代行,‘經筵’也給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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