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徒有羨魚情(第1/3 頁)
眾人見此話作罷,不由得又開口問道:“銘卿兄,卻不知今日論題為何?”
許銘卿淡淡一笑道:“規矩便同往日一般,曲水流觴,酒杯停在何處,便由何人作答,若是答不出,便要自罰三杯。至於論題……”許銘卿略略沉思,便道“上次我們以摩詰作題,今日便少些規矩束縛,只談孟襄陽之作,如何?”
原來是王孟詩派的推崇者,顧望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山水田園派無論到哪朝哪代都最為隱者推崇,倒也符合他們的脾性。
只聞琴聲漸起,一小廝將羽觴放入石渠之中,隨水流而動,不過片刻,便在方才問話的那藍衣男子面前停了下來。
只見他微微思忖片刻,便起身踱步吟道:“山水尋吳越,風塵厭洛京。扁舟泛湖海,長揖謝公卿。且樂杯中物,誰論世上名。”
“吾甚愛此詩,當以作表,尋意于山水,寄情於八荒,不侍權貴,不論功名。”
孟浩然的《自洛之越》,顧望之搖了搖頭,詩是好詩,可此人的理解卻淺薄了些。
只見那羽觴又被放入渠中,緩緩而下便停在一白衣男子身側。
“醉月頻中聖,迷花不侍君主。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男子顯然有些微醺,搖晃著起身道道:“吾輩之才又豈拘於朝堂之上。”
“甚是,甚是!”一旁之人似是對此言頗為欣賞,也顧不得羽觴是否流至自個兒面前,便舉著酒杯慷慨道:“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我等亦不改其樂。豪門巨室如何?名公鉅卿又如何?任得朝野淵魚叢雀,我一不做曳裾王門之徒,二不為附膻逐腥之事,自當乘清風而來,駕白鶴而去。”
此人一言既出,頓時全場贊和,一時不絕於耳。
聞言,顧望之著實忍不住輕笑出聲。這紫竹林外面佈置得何等清秀高雅,她還當裡面坐的真是些如王羲之蘭亭之會,白樂天香山雅集之類的人物呢,沒想到卻是些憤青在此侃侃而談罷了。
許銘卿唇瓣微勾,淡淡開口道:“許某愚鈍,不知這位兄臺何故發笑?”
這他都聽得見?顧望之心中一跳,這許銘卿莫不是盯上她了,怎麼處處尋她麻煩?
見眾人目光皆彙集在自己身上,顧望之只得緩緩起了身,訕訕道:“在下只是覺得諸君所言甚是在理,欣於所遇,故而發笑。”
不願說實話?方才可就矇混過他一次了,他今日非要聽聽此人究竟是如何想的。
許銘卿溫潤著嗓音道:“今日我辦此集會令諸君皆蒙面而來,便是希望大家能夠不畏身份,暢所欲言,兄臺若什麼感想,直說便是,無需顧慮。”
一旁的沈景軒扯了扯顧望之的衣襬,小聲道:“你且說便是了,旁人不知你身份的,一切有我。”
其實他也是想聽聽顧望之想法的,阿望雖看似拘謹自守,實則腦中的想法見識卻很是與眾不同,倒不是說有多麼稀奇古怪,但她著實比常人想得更加深遠,其眼界之寬闊、胸懷之廣大,倒不像是個十六歲少年的高談闊論。
顧望之這才拱了拱手,起身道:“在下方才發笑,是笑自個兒見識短淺。雖同為王孟詩派愛好者,卻未曾聽過幾位兄臺所吟之句。同諸君一比,倒果真是如井底之蛙,尺澤之鯢了。”
“哎!兄臺此言差矣!”那藍衫男子擺了擺手道,“今日各抒己見而已,不論高低。襄陽之詩也非句句皆是膾炙人口,兄臺且撿自己喜歡的說便是。”
“既如此,在下也不敢欺瞞,唯有兩句,倒是十分熟悉,”顧望之微微笑道。
“且說來。”
“欲濟無舟楫,端居恥聖明。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
此句一出,滿座默然。
《望洞庭湖贈張丞相》,乃是講述孟浩然一心求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