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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侶。他從一個鄰居那兒租了一個房間,這個鄰居很清楚自己這個決定到底值多少錢。他每個星期租六個小時。這時間足夠讓城市的天空從淡淡的冰藍色變成有一顆金色的心的紫色。當太陽西沉,這時間也足夠讓他告訴他的新歡他從未告訴過妻子的東西。
很重要的東西,比如黃昏時分小河邊的木槿聞起來是什麼味道;在那樣的光線裡,他幾乎連自己的膝蓋從褲子的破洞裡頂出來都看不見,又怎麼可能看見她的手呢,就算她真的決定了從樹叢中伸出手來,最後一次向他證實她千真萬確就是他的母親?就算得到證實將讓他感到恥辱,他還是會成為弗吉尼亞最幸福的孩子。就是說,假如她決定了把手伸給他,聽他一次,照他說的去做,以某種方式說一聲是,哪怕實際上說的是不,他就會明白了。還有,他是多麼願意抓住這個蒙受羞辱、同時又滿心感激的機會啊,因為得到了證實就意味著二者缺一不可。她的手、她的手指穿過木槿花,摸到他的手;也許還讓他摸她的手。他是不會抓住它不放,死拉硬拽把她從樹叢後面拖出來的。也許她怕的就是那個,可他是不會那樣做的,而且也這麼跟她說了。就表示一下,他說,給我看看你的手就行,他說,那樣我就知道了難道你不明白我非知道不可嗎?她什麼話都不用說,儘管還沒有人聽見她說過一句話呢;不一定是語言;他並不需要語言,甚至沒想過要語言,因為他知道語言是會說謊的,會燒得你熱血沸騰然後就無影無蹤了。她甚至不必說出“母親”這個詞。用不著那種東西。她要做的只不過是給他一個表示,把手從樹葉中間、從白色花朵中間一下子伸過來,那就足以說明她知道他就是那個孩子,她十四年前生下的兒子,被她拋棄了,但離得不是太遠。遠得剛好讓大家都煩透了,因為她並沒有徹底走掉,又近得足以嚇著大家,因為她四處亂竄,神出鬼沒,還在甘蔗田裡用低低的、甜甜的女嬰的聲音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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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士樂 第二章1(5)
也許她伸手了。也許那是她的手指在樹叢中間動彈,不是小樹枝,可是在那樣微弱的光線裡,他連自己的膝蓋從褲子的破洞裡頂出來都看不清,也許他錯過了那個可能同樣意味著恥辱和幸福的表示,也許起碼如此,而不是那種內心空虛,被他從此帶在身上,直到1925年秋天才有了個傾訴的物件。這個人名叫多卡絲,顴骨上印著蹄子印,比他的同齡人更瞭解那種內心空虛是怎麼一回事。她為他填補著空虛,正如他為她填補空虛一樣,因為她的心裡也是空空蕩蕩。
也許她的空虛更糟糕呢,她可認識自己的母親,甚至為了她記不得的某次頂嘴還捱過她的耳光。不過,她臉上挨的那一巴掌,那啪的一聲,又疼又燙的感覺,她卻清楚記得,並且告訴了他。可真燙啊,她對他說。在她捱過的所有耳光裡面,那一次她記得最清楚,因為那是最後一次。她從她最好的女友家的窗戶探出身去看,因為那些叫喊聲不是她夢中的一部分。它們在她的頭腦之外,在大街上。還有奔跑。所有人都在奔跑。是為了水?水桶?在小鎮另一頭擦得鋥光瓦亮、停得穩穩當當的救火車?那所房子進不去了,她的晾衣夾娃娃就在裡面擺成一排。在一個煙盒裡。可她還是想去把它們拿出來。她光著腳、穿著睡衣跑過去拿它們,並且向她的媽媽大叫,那盒娃娃,那盒娃娃還在櫃子上面呢,我們能去拿嗎?媽媽?
她又哭了起來,喬把她緊緊摟住。易洛魁天空從窗前飄過,如果他們真的看見了它,它就像蠟筆一樣給他們的愛上顏色。就在那時,好一陣沉默之後,他會從椅子上提起他的“克婁芭特拉”樣品箱,在開啟之前逗一逗她,把住箱子蓋,讓她沒法馬上看到他在瓶瓶罐罐和香水盒底下藏了些什麼;那是他為她帶來的禮物。就是那小小的蝴蝶結拴住了他們的日子,與此同時,城市的天空將它那桔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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