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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洄溪等的道情我想也就是這個流派的餘風,不過已有成了強弩之未的形
勢。到了復古運興,一面樸學固然奏了大功,一面文學卻受了巨創,清真雅
正的文詩再走半步即是腐化,文藝界成為反動的,而此公安派潮流中的一小
波瀾也就在那時完全被復古的洪水所沖沒了。
現在馬君找到這鼓詞,設法發表出來,可以供給文學史的資料,又可以
作文學作品讀,原是極好的事,而且這又正是我們所熟識的《聊齋志異》作
者的作品,更使我們感到興趣。此外還有一種得隴望蜀的要求,便是希望馬
君將來能夠訪求到所散失的那三篇著作,或是別位有這類東西編訂刊行,以
供大家欣賞。
民國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於北平市。
□1928年作,1929年刊&ldo;北新&rdo;初版本,署名周作人
□收入《永日集》
苦茶庵笑話選序
查笑話古已有之,後來不知怎地忽為士大夫所看不起,不復見著錄,意
者其在道學與八股興起之時乎。幼時讀聖經賢傳,見孟子述宋人揠苗助長芒
芒然歸情狀,不禁微笑,孔夫子說其父攘羊其子證之,至今尚有如此笑話,
若韓非子所錄種種宋人故事,簡直是後來呆女婿的流亞了。《隋經籍志》中
著錄魏邯鄲淳的《笑林》三卷,至唐有侯白的《啟顏錄》等,宋初所編類書
中尚多引用,但宋朝這類的著作便很少,雖然別方面俗文學正逐漸生長,笑
話在文學的地位卻似乎沒落下去了。明朝中間王學與禪宗得勢之後,思想解
放影響及於文藝,馮夢龍編《笑府》十三卷,笑話差不多又得附小說戲曲的
未座了,然而三月十九天翻地覆,胡人即位,聖道復興,李卓吾與公安竟陵
悉為禁書,墨憨齋之名亦埋沒灰土下,《笑府》死而復活為《笑林廣記》,
永列為下等書,不為讀書人所齒,以至今日。其實,這是很不公道的,笑話
自有其用處,顯明可數。其一,說理論事,空言無補,舉例以明,和以調笑,
則自然解頤,心悅意服,古人多有取之者,比於寓言。其二,群居會飲,說
鬼談天,詼諧小話亦其一種,可以破悶,可以解憂,至今能說笑話者猶得與
彈琵琶唱小曲同例,免於罰酒焉。其三,當作文學看,這是故事之一,是滑
稽小說的根芽,也或是其枝葉,研究與賞鑒者均可於此取資,唯中國滑稽小
說不知為何獨不發達,笑話遂有孤苦伶仃之感耳。其四,與歌謠故事諺語相
同,笑話是人民所感的表示,凡生活情形,風土習慣,性情好惡,皆自然流
露,而尤為直截徹透,此正是民俗學中第三類的好資料也。如小腳的嗜好,
固為社會上明白的事實,詩文歌謠彈詞戲劇隨處致其讚美,再看笑話中《腳
像觀音》及《逐段烘》諸條,則美刺具備,而男子們對於小腳之感情乃大明
瞭矣。又如《換灰》(此本未錄)《賣糞》,具見南方民間風俗之一斑,此
種小事從來文人學士素不屑記,除了賈思勰郝懿行這幾位,但這都是北方學
者,編笑話者多系南人,大抵缺少這種樸實的學風,而無意中卻在這裡保留
下好些風俗瑣事,大是可喜的事。石天基記錄過一則笑話,說兒子割了別人
的股去行孝,這一面是《二十四孝》提倡的一個反影,一面又何嘗不是中國
社會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