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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友倫撇過頭去,見鄰桌的書生落筆如繁星,片刻就翻去了一頁,與他下筆的速度相較那真是天壤之別。只是奇怪的是,他右手小指上纏滿了布條,看似無力地搭在筆桿上,以至於拿筆的姿勢顯得有些不自然。
「那個……多謝了。」馮友倫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不客氣,正好這本我尚未讀過。」
這一個屋內,足足坐了十來個書生,桌靠著桌,凳挨著凳,每人跟前都放滿了一大摞書冊。眼下殿試方過不久,榜單未放,文書不多,但書鋪不可能讓他們這些人閒著,便找來些好賣的書籍,讓他們一併翻抄碌錄。
坐在馮友倫身旁的書生叫寧相忘,聽說他爹高中進士後便拋棄了他那身懷六甲的娘親,所以才給他起了這名字。
「喂,我看你學問不錯,為什麼要到這種地方來?」馮友倫馬馬虎虎抄完了最後一個字,託著下巴朝他搭話。
「難不成,你也是被買進來的?」
「不是。」對方似是嫌他吵,沒怎麼搭理他。
「那就怪了,這吸血榨肉的地方,還真有人自願來?」
「為什麼不願來?我們在這裡多抄一本書,就能賺一文錢,而且,這裡有免費的書看。」寧相忘抿著唇,又低下了頭去。
春芳齋似乎和城裡大多書店私塾都有生意往來,也只有這些傻書生,才當抄一本書賺一文錢是件好事兒。照馮友倫的經驗,這些書冊轉手一賣,至少能翻二十翻,這樣廉價的人力上哪兒找去。
馮友倫心中暗罵一句傻子,卻見對方忽然又丟過來一本書冊,頭也未抬道,「我下午可再幫你多抄兩本,可否拿你桌上的那本《子初詩集》與我交換?」
「哦……我倒是無所謂,你喜歡張子初?」
「自然,他詩中自有天地浩氣,又滿腹才情,乃是讀書人之表率。」寧相忘隨手翻開一頁詩集,彷彿撿到寶似的,頓時雙目放光。
馮友倫好奇地湊過去瞧,只見上頭是一首名曰《思古》的律詩:
酒壺一臥橫醉飲,幽道古作品香茗。
愁裡伴君事前在,客騷誤將亂世興。
羞妝紅袖酥倚困,綠舟泛盡恣生平。
鞦韆話坐閒夜靜,柳前花落挽風清。
「可這首詩,我覺得一般般啊。」
「那你再從最後一個字往前讀讀看。」寧相忘有些激動地反駁道,「這可是迴文!迴文啊!以迴文作律,可謂古今第一人也!」
「……好嘛好嘛,你說是就是。」馮友倫邊暗自嘀咕邊順勢拾起對方丟來的那本書。翻開一瞧,只見裡頭寫著的竟是淫艷之詞,當中還配上了好些露骨圖畫,好不精彩。
寧相忘見他竟一副瞧不上張子初的樣子,又將那□□□□瞧得津津有味,便篤定他是個閒浪紈絝的庸才,搖了搖頭不再多語。
午時一到,準時放飯,大夥兒抱著手中抄完的書籍憑冊來換。在寧相忘的幫忙下,馮友倫總算是填飽了肚子。有了力氣,他便要考慮另一件事了。
狼吞虎嚥地啃完了手裡搶來的最後一個窩頭,馮友倫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兒,一雙眼卻始終盯著唯一的大門處。
那裡正有一堆堆的文書正在裝箱,看似是要往外運的。
書齋裡的看守不是很多,除了門口的幾個,其他地方基本沒什麼人。想來是覺得這一群文弱書生也幹不出什麼出格動作來,才如此疏於防範。
馮友倫趁著那些人不注意,鑽進了角落的一個空箱內。好在馮友倫個頭不高,蜷縮在箱子裡恰好滿當,只是未等他最後取了蓋來,卻一抬頭,面前多了一方陰影。
那人抱著高高的一疊文冊,擋住了整張臉。瘦弱的身子似是不堪重負,步履飄浮著到了書箱前,卻是腳下一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