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女誡(第4/6 頁)
卞夫人扶案而起,平靜地說著,一面說一面走到我身側。
她拂袖喚過家僕,折來園中一段生了新葉的桃枝。
我自跽跪平視眾人,與曹丕相視一笑,且是擠出的慘淡微笑,繼而緩緩伸直雙臂,掌心朝上。
長鞭打在手上時,我不曾皺眉一下,只覺掌心發燙,指關節痠痛非常。待到十五鞭打完,我才恍然意識到——今年,我原已是十五及笄之齡。
卞夫人又一揮手,侍婢們捧上數只四方漆盤,盤上竹簡莫不壘得極高。
疲憊抬眸,看著侍婢將《女誡》端在我面前,我心中忽覺悲涼。
昔日在清河老家時,叔父告誡你的十字箴言,崔纓,你可還記得半字?
“此為《女誡》,抄完再取《小戴禮記》。”
“纓兒謝過母親今夜訓教。”
我伏首再拜,手已不自覺地發顫。
…………
堂內眾人各自散去,曹丕奉卞夫人命將我帶回房中。廊道一路幽暗,曹丕緘默不語,走得極快,為了省燈油,他並未叫侍婢掌燈。
於是靜悄悄,小影跟在大影后,誰也沒開口先說話。
行至主院門口時,大影突然停下,也不回頭,小影愕然止步。
“二哥,我……”
我吐出半句,終究說不出“對不住”三個字。
我知道,今日之事,一定會讓曹丕很生氣很生氣,畢竟他從未見過我這副張牙舞爪的模樣。
見他仍舊不回話,只背對著我,遠遠站著。我便失魂落魄地經過他身旁,慢慢走回房中去了。
一時頭昏腦漲,我趴在榻上。鞭打的後勁愈發顯現,手心漸漸紅腫,若被火炙,亦有奇癢。我翻個身,以手撫額,仰面朝上,正切齒忍痛,欲閉目小憩時,塌邊忽現一高大身影。
正是適才同行的曹丕。
“喏——”
曹丕擲來一小瓷瓶,看模樣像是藥粉,莫非剛才廊道里他停下來,只是想著該給我取什麼敷手的藥?
我慵懶起身,倚在床頭,微弱的燈光照在我無精打采的臉上。
“半日來,還未進水米吧?二哥早悄悄喚人給你留下了晚膳,待會兒吃完,須早些歇息。”
“我不餓。”
我冷冷應答,也不抬頭看他。
曹丕雙手環抱,嘆了口氣:
“唉,纓妹,二哥當真不知該如何說你……”
“哦?莫非,二哥也覺得,今日之事全為纓兒之責嗎?”
我撅著嘴,努力壓抑著滿腹的委屈與憤慨,卻瞬間想起白日鋮兒在府門口啜泣的場面。
“二哥怎會怪妹妹教訓那假子?”曹丕輕笑,小聲道,“打得甚好!”
我猶在驚愕曹丕再提“假子”二字,他便接著笑道:
“然纓妹與人鬥毆,實在無甚技術,徒有蠻力耳!他日得空,何不讓二哥教汝一二劍術?嗯?”
我把頭偏過去,並不覺著有多好笑。
“今日得見二哥擲石之術,方知二哥彈棋技高並非虛名,纓兒謝過二哥救命之恩。”
“彈棋末技,何足道哉!不若劍術之精妙也!”曹丕擺擺手,興致昂揚,眼睛都在放光,“前日,恰有一位劍師,自河南來,名曰史阿,此人嘗從遊雒京王越……纓妹可知,那王越是何許人也?”
“……”我努努嘴,挑眉不語。
“其實,我同妹妹一般年紀時,已遍閱劍師,然四方劍法各異,獨京師為最,彼王越者,正是桓、靈之際享譽京洛的劍客!我已得父親之允,擇日便將往史阿先生宿處,拜其為師。”
曹丕見我依舊沉默冷淡,便就近坐下榻沿,語氣十分溫和:
“‘恭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