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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對於自身遲暮之年的感覺竟是這般相通。就如同對冬的敏銳感知是一樣的。冬的確是意味著盡頭和終點了,春是萌芽與盛開,夏是成長,秋是成熟與收穫,那麼冬呢?無疑是歸去是消沉了。若說冬意味著下一個春的來臨,那未免過於遙遠了。何況下一個春又於已何干呢?
當然,冬日裡照樣有鮮花可以盛開,比如臘梅,比如紅梅。不但盛開,並且暗香盈袖。不過那並不能夠改變什麼,只是突顯出它們的另類和與眾不同而已,或者說有些不合時宜,像是在嘲諷彼時彼刻萬物的凋零,然而它不知道,自己終究逃不掉美人遲暮的那一天。
花兒另類點還可以得到人的讚賞,如若另類的是人,那麼結局就不盡相同了。
那些消逝的風景
漫漫回鄉路上,我一直在看著窗外。這是我早已習慣了的坐車方式,也沒有比這樣更好的欣賞鄉村的方式了。“近鄉情怯”的心情也總是在這個過程中愈演愈烈。
鄉村總是相似的。無論是在回鄉的路途上還是去往外鄉的路途上,我所見到的景緻竟是這樣的雷同,一排人家,一排楊樹,一條彎曲的小河,前面是一大片農田,農田裡開滿金黃的油菜花。。。以至於我常把異鄉當作前世的故鄉,進而又湧起一股鄉愁。。。或許,天底下的鄉愁原本也就是相似的。
曾經在一次畫展上看到幾幅描繪鄉村景象的油畫作品。它頓時又讓我湧起點點鄉愁,畫面上並不是田野並不是青山,而是幾隻啄食的母雞,或是破損的羊圈裡幾隻山羊,或是一間陰暗潮溼的舊屋,舊屋裡擺滿壇罈罈罐罐。。。所有這一切,讓人頓時飛到那個記憶中兒時的村莊,彷彿耳邊還有母雞的咯咯聲和鴨鵝的撲騰聲。我猜想,這位畫家定是在農村生活多年的,後來才知道,她已旅居國外多年,這些作品正是在那些歲月裡創作的。可以想像,這裡面凝結了多少對故鄉的思念和回憶。
我也一直在品味“鄉村”這個詞的含義和韻味。然而它卻如一縷渺遠的輕煙一樣讓人難以捉摸,它究竟是什麼呢?有時它是一組畫面,有時它是一串聲音,有時它是一種心情,寧靜寂靜而又惆悵。我一直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方式來表達鄉村的確切含義。或許,如果我會作畫,我可以將它畫於紙上,可是關於鄉村的畫作乃至照片如此之多卻從未有一幅能讓我領略盡鄉村的餘味,或許,如果我懂音律,可以將它濃縮成一段樂曲,可是就算是貝多芬的田園也未能讓我回到田園。至於別的形式,比如一首詩歌,一篇散文,那也只能是描繪鄉村的某一個角落。鄉村是一處綿遠而真實的所在,除了踏入其中,恐怕再沒有其它領略它的方法了。
可是很多事卻總是無可奈何的。鄉村並不總如我們記憶中這樣純粹和寧靜。有些畫面或許已經成為永久的記憶了,如若世上沒有鄉村畫家,它將不復出現。我記憶裡的許多經典畫面就已經逐漸消失了。在我能翻出的自己最早的照片裡,有一張約模一二歲時在自家庭園裡的照片,照片中我立在路中央,兩邊是盛開的油菜花,我的身後有一棵槐樹,再後邊是一條大河的,河的對岸是更大一片的油菜花(其實照片中並不能看清我背後的風景,但我卻還真實地記得當年我身後那一大片油菜,它一直存在到我過完整個童年)。如今這個景緻早已不復存在,那個庭院如今栽種了稀疏的果樹,那棵槐樹也為拓寬的水泥路讓了道,剛砍伐的幾年裡還能在根邊發出小芽,如今已是徹底作古了。在我的記憶裡每當夏天,必有許多嗡嗡的蟲子峰子繞著它的串串黃花飛舞。那是一年中最熱鬧的日子,空氣中到處瀰漫著蟬和知了的叫聲。
油菜花在我家的消失絕不是偶然和個例。它是整個村莊乃至整個江南鄉村的集體行為,如今回鄉我已不再能看到連成片的油菜花地了,只能是茫茫大地的點綴般東一處西一處,連不成片也連不成條。而更多的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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