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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發現了,江河的母親撲過來拉著她的手,哭了起來,老年人的淚水灑在她的手背上,熱熱的,又慢慢地乾涸。這眼淚給了她一種壓力,促使她自己也要流下淚水了,可是現在她流不出一滴眼淚,她不知道一個人是否一定要流出眼淚呼天搶地痛哭流涕才能表示內心的悲傷,於是,她有了些許的害怕。老夫婦說著一種難懂的鄉音,白璧幾乎一句都沒聽懂,不過,看他們的樣子,確實是把她當做他們家庭中的一員了。這個時候,她忽然有些難受,她的臉上開始泛紅,她意識到整個大廳裡所有的目光都對著她,就好像是在看一個漂亮的寡婦如何給亡夫上墳。
追悼會的儀式開始了。白璧被他們安排站在第一排的正中,那個最惹人注目的位置,正面對著江河的遺像,江河那張富有男子氣的臉正微笑地看著她。她也看著江河的臉,忽然產生了某種錯覺,覺得那並不是一張照片,而是江河本人,他會從照片裡走出來,拉著她的手,輕輕地對她耳語幾句。然而,那畢竟只是一張鑲著黑邊的遺像。
接下來,江河的父親開始致辭,這回他用了普通話,雖然還是帶著濃重的鄉音,但至少大家都聽懂了。大致是回憶了兒子從一個鄉下的孩子發奮讀書考進了城裡的大學,後來進入了考古研究所工作的經歷。最後還提到兒子再過一個月就要結婚做新郎了,不想卻突遭變故,白髮人送黑髮人。說著說著,他還說出了白璧的名字,使所有人的目光都對準了她,好像是在參觀某件東西一樣。這讓她的身體微微有些發抖,她到現在才明白,此刻在這個大廳裡的眾人眼中,她儼然是死者的未亡人。她從來沒想到過自己竟然成了別人的未亡人,她才只有二十三歲,顯然對此不太適應。儘管,她知道在法律上她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未婚的女人而已。然而現在,她至少要在葬禮上的一個多小時裡,在某種程度上扮演一個寡婦,這在許多人眼裡看來是她應盡的義務。想到這些,她忽然有了一種委屈感,這種委屈感使她的淚腺在情不自禁中開始分泌了,眼眶有些溼潤,偶爾溢位眼眶的一些液體被她輕輕地擦去了。
接下來,是江河單位的領導,考古研究所的所長致辭。現任所長的名字叫文好古,聽那名字就知道天生是幹這一行的材料。文好古是白璧的父親生前的同事,白璧還記得小時候文好古經常到她的家裡來,一來就和父親沒完沒了地討論西域史中的某個細節的情景。白璧的父親在她十歲的時候出了車禍死亡,從那以後,文好古似乎就來得更頻繁了,一直照顧著她們孤兒寡女。文好古給江河的悼詞中加了許多冠冕堂皇的字眼,聽上去就像是一份學術報告,然後又誇獎江河年輕有為,學術上很有成就,還富有探索精神等等。而這些白璧幾乎都沒有聽進去,她只看到文好古那張永遠都沒有表情的臉上兩片不停地在翻動著的嘴唇。
所有的話都講完了以後,音響裡放出了哀樂,在那催人入眠的旋律聲中,大家面對著江河的遺像三鞠躬。那哀樂讓白璧想起十幾年前父親的追悼會上的場面,那年四十歲的文好古就站在她母親的身邊,緊緊地拽著她母親的衣服,以免讓死者的未亡人倒下。
她也隨著大家弓下了身子,她知道,江河如果真的在看著她,一定不會讓她給自己鞠躬的。於是,她抬起了頭,看著遺像裡的江河。
然後,在哀樂聲中,白璧隨著人們去告別江河的遺體。那具水晶棺材就在掛遺像的黑幕的後面,江河正安靜地躺在水晶棺材裡。江河的母親一看到兒子就撲到了玻璃上面,聲嘶力竭地哭喊起來,一副不把棺材裡的人喚醒不罷休的樣子。原來的安靜全被打破了,儘管白璧能夠理解他們,但還是有些頭暈,她停留在棺材的一角,靜靜地注視著棺材裡的未婚夫。
………鵲橋仙
回覆'5':江河現在穿著一身新買的進口西裝,頭髮梳得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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