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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五世,需要喘口氣了。每天中午,她都撐起窗子,臉伏在雙手裡,向深不可測的天空望去。天越來越藍了,她對許久未見的女伴說,透明的藍,像玻璃一樣,真怕有一天,誰敲碎了它,那樣的話天就會坍塌。夕說著說著就惶恐起來,把自己從視窗移開,坐回床上,對著鏡子自言自語,天塌下來,誰會給我頂著呢?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七回 紀實與虛構(下)(7)
女伴說:“你的天怎麼會塌下來?一切都好端端的。你是活在蜜罐裡,糖吃多了,膩了。”
夕說:“你來做我的伴娘吧。”
女伴在猶豫,臉色並不好看,她坐在夕的身邊,目光卻遊移開,一改往日的熱烈,稍顯落寞。夕挽起她的胳膊,來回搖盪地央求,像個任性的孩子。
她說:“我要把你打扮得比我還漂亮。”
說這話時,夕和女伴都離開了劇團。
——夕是因為去年冬天那一夜的吵鬧,劇團的女人都在背後指戳著她的*。而女伴則因為表演能力糟糕到無藥可救在劇團裡除了鬱悶之外一無是處而主動申請調離了劇團——也許和夕的離開不無關係。女伴面無血色地出現在劇團門口的那個早晨,雪花在濁暗的天光下湧動,悲傷地旋轉著落下。冰冷的視線裡,從筆直的多靈大街的盡頭捲起一陣風,她看見張建國揹著一個黑色的方方正正的醫藥箱走來。她注意到醫藥箱上有刺目的紅十字,像一個十字架,釘住了耶穌,觸目驚心。許多年後,她成為了一名虔誠的基督教徒,對一名叫遲島嶼的大學生講:“通向上帝的道路,是受苦道路,而且不可能有別的道路??虔誠就意味著十字架,意味著悲哀,意味著肉體的受苦和死亡。”此刻,她還年輕,還在患得患失的憧憬中糾纏著自己,不能罷手。她把自己藏在劇院門口的一根寬大的廊柱後面,一直到腳步聲消失,才敢把頭探出來,悄悄的,像是窺視不能相見的情人,她努力地按捺住自己蓬蓬勃勃像春天草長鶯飛一樣的情慾,反覆地告誡自己,這是罪惡。她悵然地看著蒼白的大地上一串串消逝的腳印,若有所失。“終於還是走掉了。”她說。
“蘇。”
一個男子低沉渾重的聲音。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這是幻覺,怔了半晌,才回過身來,看到的是穿一身卡其布中山裝的張建國,他踏踏實實地站在那兒,臉上的笑容在她眼裡一點兒一點兒模糊起來。她收斂起來的委屈再也不能自已,勢不可當地向張建國湧去。
她輕輕地抱了抱他,把一滴淚水流在他的身上。
這是上個冬天的事情了。
她想起這些,內心充滿了甜蜜和不安。只是身邊微笑著的夕,讓她始終無法從容,一如從前。她感覺自己背上了十字架,疼,荊棘遍身,淌著血,卻是格外一種幸福。
她忍不住問夕:“怎麼辦?”
夕說:“別插嘴!聽我的!我要把你打扮得比我還漂亮!”
她說:“夕,我不敢參加你的婚禮。”
“我所有的一切都要和你一起分享。因為我們是同病相憐的小姐妹!”夕深不可測地說。
“感情能切割,能兩個人一起分享嗎?”
她們倆誰也不再說話了,靜默,一如窗外的褐海,春天正在抵達,楊樹的枝條被過濾成青綠色,抽出葉片來,分秒之間都在舒展,嘩啦嘩啦的響聲就是它們成長的歡呼。這個季節,窗外的世界彷彿水洗過一樣,空靈清新。夕忍不住嗅嗅鼻子,沒頭沒腦地說:“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女伴說:“褐海總是有很多很多的楊樹,春天來了,就會滿天飄,像棉花一樣的絮。”
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各自在各自的春天裡盤桓,且做著艱難的抉擇。
婚禮是在教堂舉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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