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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民知道母親喜歡兒媳婦。妻子隔三差五去大梁村看公婆,村裡不少人沒見過馬如民,都知道她是馬副縣長老婆。她前年辦了退休手續,幾天後打車接公婆進城。父母故土難離,懶得來城裡火柴盒蝸居。她會哄老人,您孫子結婚單過,眼下沒孩子,我一人在家悶得慌。二老進城一來陪我解悶,二來也免得如民分心。母親常說,這兒媳婦打著燈籠都難找。母親指指廚房,催馬如民:“快去。”
4 兩頭起火
他猶豫進去說什麼,感覺挺對不住妻子的。她除了精心照料公婆,丈夫當了這些年官,她一次枕邊風沒吹過,只為弟弟工作張過一回口,還被他回絕了。她弟弟在縣建築公司碼磚牆抹水泥,弟媳工傷致殘病休,雙胞胎女兒上初中。記得那天她對他說,我弟掙錢少,活兒也累,你分管勞動局,換個好單位行嗎。他反對,掙錢少畢竟有工作,下崗工人那麼多,咱走後門不合適。事後他採取補救措施,每月拿一千元工資貼補內弟。金融危機拖累建築市場低迷,公司經理要求人人想門路求生存,聽說他縣長姐夫正爭取五百萬專案,經理對他說,攬來專案就發工資,否則只能停薪待崗。涉及到弟弟飯碗,當姐的能不往心裡去?
“大民子!”馬如民正在沙發背後抱著胳膊犯琢磨,父親站起來,扭過臉瞪他,“辦人事能難死你嗎?”老爺子為大梁村生氣,他惱火兒子堅持讓鄉親們退地。“你當縣長村裡啥光沒借著,成心讓老少爺們戳我脊樑骨!”
爺兒倆總為這事犯頂,吵起來臉紅脖子粗。母親按下老伴,又使眼神催兒子去廚房。兩頭倔驢分開就不吵了。馬如民推開廚房門,妻子正在灶臺忙碌,一股香香的燒餅味讓他唏噓,曾經的經貿委主任和副縣長夫人,就在食品廠糕點車間烤了一輩子芝麻燒餅。他想為粗魯的電話道歉,話出來卻變了味:“別費事了。”
“那哪行啊。”妻子沒回頭,“餓壞了副縣長,誰來熊我呀?”
“工程的事情比換工作還難。我沒轍。”
“誰幹不是幹?工程給老舅,他能保住飯碗。”
“我只負責退地。工程隨便亂插手,逼我犯錯誤嘛。”
“別人幹就不犯錯誤嗎?”
馬如民語塞。再解釋就涉及李東,閉嘴為妙。專案即便批下來,李東早許諾秦經理,豈容別人插手。一想起李東,他馬上打手機,還有一百萬饑荒等著呢。
“他吐得磨磨唧唧,”李東老婆接的電話,“早晚喝死!”
她就掛了。馬如民把玩手機的同時也把脈李東,酒精依賴症,喝死與否不好說,起碼耽誤正事顯而易見。這時妻子推過盤子,沒理他就走了,進了臥室關燈睡覺。他狼吞虎嚥吃燒餅時,客廳裡的母親死乞白賴拉上父親進屋睡了。他懶得洗臉洗腳,巴不得趕緊睡覺,臥室門從裡面反鎖上了。沒辦法,他只能沙發忍一宿。腦子裝著大梁村鞋廠兩檔子事,根本睡不著。鑑於明天他分身無術,電話指示唐文:“你先去大梁村。我忙完鞋廠這邊再過去。”
現場辦公會在破爛不堪的鞋楦車間召開。來者不分大小一律坐工作臺四周的條凳。
“誰也別藏別掖,”馬如民掃視眾人,“把話擺在桌面。”
工人七嘴八舌倒苦水;經貿委主任提出部門制肘難題;廠長埋怨開發商土地出讓金壓得低。馬如民聽透了,雖然經貿委主任和廠長有難處,但他們在補償費發放和轉崗再就業安置上有優親厚友之嫌。他告誡兩人屁股必須坐正,工人沒安排好之前,三親六故統統在家歇著,不許上崗。隨後叫來企改辦社保中心勞動局規劃局的頭頭。頭頭們繞來轉去各說各話,一上午沒議出結果,傷透了馬如民腦筋。更傷他腦筋的是唐文電話。
5 李東啊李東
唐文早上一到大梁村就覺得情況詭異。村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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