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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人,形還問影,豈緣醉後顏酡?拔劍欲高歌。有幾根俠骨,禁得揉搓。忽說此人是我,睜眼細瞧科。
上海辭書出版社《元明清詞鑑賞辭典》的附錄《詞人小傳》中說:“其(譚嗣同)詩嘗實驗新體,所作瀏利雄健,如銅丸走阪,駿馬注坡。”由於譚嗣同不喜詞體軟靡的原因,故極少作詞,僅有一闋傳世。
填這闋詞的時候,詞人才十八歲,但寫下來的詞句,豪氣縱橫,情感濃摯,饒有氣骨,縱然比之於前輩名家,也不遑多讓。詞人少時離家出走,輾轉漂泊,上闋起筆三句“曾經滄海,又來沙漠,四千裡外關河”,已將全詞傾蕩磊落的基調定下。茫然之見,似乎見到了悽緊的霜風,冷落的關河,蒼莽的大漠上踽踽行來一位少年,他的容色中略帶憔悴,是什麼讓這位未及弱冠的少年一身疲憊?是懷才不遇,還是難以言宣?
“骨相空談,腸輪自轉”,飽含情感,惆悵頗濃。“空”、“自”兩字,托出有願不遂的沉痛、時光空逝的憂患,與老杜的“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如出一轍。“回頭十八年過”,寥寥六字,一氣趕下,似對十八年來做一回顧,做一總結,雖然不道傷懷,卻有一種莫名的感慨洋溢在紙上。回頭望去,那穿透世間繁華的眼神,是那麼的清醒,是那麼的早熟。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宛然一夢,醒來可也?驀然筆調跌宕轉來,詞人從春帆細雨之中,且行且吟,獨自走來,也獨自踅去。先知先覺的人總是孤獨的,縱然有滿腹經綸,也只好孤芳自賞。何以為伴?“惟有瓶花,數枝相伴不須多”。
換頭一句“寒江才脫漁蓑。剩風塵面貌,自看如何”,承接上闋。江南漁蓑與塞北風塵,形成鮮明對比,幾分滄桑之感油然而生。照片映入眼簾,年歲不大,卻滿臉風塵。是啊,孤旅九轉,斜陽幾度,即使是不堪鍛造的朽劍,也磨成了頑鐵。“鑑還因人,形還問影,豈緣醉後顏酡”,自己將自己的照片一再端詳,輕輕把玩著逝去的流光,歲月在他的指間悄悄徜徉。鄧紅梅教授說:“‘豈緣’一句,是個反問,意思是說他在鏡子裡所看到的這張臉上的滿面紅光,並不是酒醉之後的生理反應。那它是什麼呢?它是年輕人的激動、憤怒的心理反應。”
“拔劍欲高歌。有幾根俠骨,禁得揉搓”兀地橫空一截,直抒志向,振起全篇,濃墨健筆,把詞人慷慨激烈胸懷舒展無遺。以一身俠骨,去消納沖天豪氣。“有幾根俠骨,禁得揉搓”的問句,卻又在拔劍斫地的高昂之下,隱蘊幾分無奈,透出幾分悲涼。“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的高呼,於此已然略見倪端。康有為曾經這樣讚揚譚嗣同:“挾高士之才,負萬夫之勇,學奧博而文雄奇,思深遠而仁質厚,以天下為己任,以救中國為事,氣猛志銳。”一點也不過分,一點也不誇張。
喟嘆之後,詞人神思不屬。過了良久,才忽然驚醒,再打量照片時,又是一陣茫然。是歲月改變了他的外貌形象,是沉鬱激起了他的內心波瀾。他把目光投向遠方,臉色忽明忽暗。
是原來的我麼?還是不是?
他捫心自問,留下的嘆息,悠長悠長。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稿二:蝶戀花·記得珠簾初卷處
蝶戀花 康有為
記得珠簾初卷處。人倚闌干,被酒剛微醉。翠葉飄零秋自語,曉風吹墮橫塘路。 詞客看花心意苦。墜粉零香,果是誰相誤?三十六陂飛暗雨,明朝顏色難如故。
物華荏苒,韶光不再,是歷來詞人們最鍾愛的話題之一。雖說“歡愉之辭難工,愁苦之言易好”,不過這樣的主題最容易壘砌雕琢。李白《論詩》推崇:“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張炎《詞源》有云:“七寶樓臺,眩人眼目,碎拆下來,不成片段。”王國維《人間詞話》道是:“大家之作,其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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