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第4/5 頁)
不在她的身邊,我再也坐不住了。
整座醫院都陷入黑夜裡,黯淡的白熾燈光靜靜地籠罩整座醫院,間或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推著蓋著白床單的搶救車匆匆跑過,搶救某一個頻臨死亡的病患。王玉桂坐在大廳裡,流過淚的眼睛紅腫無神,不見丁建國或者其他任何一個人。
“到底怎麼回事?”我問。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我去過他們家,但那裡沒有人。”
王玉桂抬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去了,雙眼低垂著,蒼白的雙唇顫抖著,喃喃地說:“這都是冤孽。冤孽啊。”
“她到底怎麼了?”我的聲音是強壓制的冷靜。
她哭了起來,“阿秀一直沒有告訴建國她懷有雙胞胎的訊息,說想給他一個驚喜。這個傻孩子,那天我們到達臺南,”她的喉嚨一哽,淚水就流成了線,她抽噎了一聲,“那天我們到達臺南,沒想到,阿秀的姐姐也在,還有一個一歲多的小女孩。”
阿秀的姐姐,那個有著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的女人。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雙眼睛就一直肆無忌憚地停留在丁建國身上。毓敏秀結婚的時候,她被簇擁在那一群伴娘中間似嘲諷似戲謔地微笑。毓敏秀瞬間蒼白的臉,似懂非懂的話,所有不好的預感,好像終於都一一應驗了。
“那個小女孩,在阿秀面前,吃吃地喊建國爸爸。冤孽啊!”她無力地閉上眼,抹去臉上的淚,“她懷著八個多月的身孕,跌跌撞撞地走到大街上,又碰到遊行示威的人群。她被暴動的人群撞到,孩子差點就保不住了。”
我想象著那樣一副場景,她被那一聲爸爸震驚得完全沒有了理智,她被擁擠的人潮擠得分不清東西,她笨重而臃腫的身子被撞得跌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破了的羊水潤溼她的碎花孕婦裙子,她無助地跌坐在地上,求救卻沒人伸出援手,也許還有人踩到她的手。周圍的人步履匆匆面容冷漠,高舉著正義和自由的牌子卻對一個跌倒的孕婦無動於衷,而罪魁禍首早已不知所蹤。
我哽咽著,“她們,都還好嗎?”
“已經八個多月了,送來醫院還算及時,只是有點虛弱。”
“她呢?”
她搖搖頭,“生下她們之後不久就不見了,沒有人看見她去了哪裡。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他們都找不到她。發生這麼大的事,我不敢不通知阿秀她家人了,是我們對不起她。這都是冤孽啊!”
她一直在重複著冤孽二字,然而孰是孰非,我已無心論說。除了她,我誰也不關心。
“那現在怎麼辦?”我問。
她又搖搖頭。
“她以前來過這裡嗎?這裡有沒有她熟悉的地方?”
王玉桂還是搖搖頭。
“她爸為了給他們兄妹固定的生活環境,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就放棄做戲了。我也有很多年沒見過他們了。若說來過,只能是很久以前了。”
“我去找。”
她點點頭,眼裡又泛出淚花。
從醫院走到街上,夜已經冰涼如水。暮春時節,空氣中瀰漫著厚重的霧氣,視線不明朗。夜行的人們漸漸潛伏,歸巢,一片冷清。這是一個不太繁華的南方城市。低矮的樓房,冷清的街道,狹小的玻璃櫥窗,以及櫥窗裡影影幢幢的佈景。在這裡,某一個地方,她也許正靜靜地呆坐著,默默地流著眼淚。這麼小又這麼大的一個地方,我該去哪裡找她呢?
我的腦子裡又無端想起她看到一個乖巧可愛的小女孩喊自己的姐姐媽媽,喊自己的老公爸爸那場景,我彷彿親眼看到她跌跌撞撞地走到街上,鼎沸的人聲、車馬聲、口號聲此起彼伏,四處晃動著遊行示威的人群,她茫然四顧舉步維艱。我彷彿看到她捂著陣痛的肚子,透明的液體從下'體汩汩流出,而她彷徨無措心如死灰。我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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