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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幹嗎我要有孩子?都是些女人的小玩藝兒……裝飾品。化妝用的。”
“你難道還懂這一門?”
“懂。”
“那你怎麼說妻子的事兒一點兒也不管呢?”
“其他事不插手。這個麼……管管不妨……出於無聊——也許是。而且老婆相信我的鑑賞力。還有,討價還價的事我可行。”
波洛索夫的說話開始時斷時續;他已經累了。
“你的妻子很有錢嗎?”
“有錢倒是有錢的。只不過大多是給她自己用的。”
“不過,看樣子你沒有什麼可抱怨的。”
“因為我是丈夫。我還能不享受點兒嗎?我對她是個有用的人!她跟我一起——算她運氣!我是個溫和的人!”
波洛索夫用富麗雅綢手帕擦了擦臉,沉重地吐了口氣,好像在說:“照應照應我吧,一句話也別讓我再說了,你看見了,這實在叫我受不了哇。”
薩寧不再去打攪他的安寧——又復沉入深思之中。
馬車在維斯巴頓的一家飯店前面停了下來,這家飯店簡直像一座宮殿。裡面立即響起了鈴聲,開始一陣忙亂和奔走。身穿黑色燕尾服、舉止文雅的人們開始在大門口奔進奔出,全身金繡的看門人一下子開啟了車門。
波洛索夫像凱旋而歸的將軍一樣走下車來,登上鋪著地毯、香氣撲鼻的樓梯。他的跟前飛奔過來一個人,穿戴得同樣很考究,臉型卻是俄國型的,那是他的近侍。波洛索夫對他說,以後要把他永遠帶在身邊——因為昨晚在法蘭克福,他,波洛索夫夜裡連熱水也沒有!近侍的臉上露出驚訝而憤慨的神色——接著恭恭敬敬地彎下身子替老爺脫下套鞋。
“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在家嗎?”波洛索夫問。
“在家。太太正在穿衣。她要到拉松斯基伯爵夫人家裡吃飯去。”
“啊!到她家裡去!……你別走開!馬車裡有東西,都要你親自卸下來,再搬到屋裡。你呢,德米特里·巴甫洛維奇,”波洛索夫又說,“給自己開個房間,過三刻鐘再來。我們一塊吃午飯。”
波洛索夫走遠了,薩寧開了個比較簡單的房間,然後梳洗,換了衣服,稍事休息以後,就起步到波洛索夫公爵殿下下榻的巨大套間去。
這位“公爵”正端坐在一個富麗堂皇的沙龍里,一張豪華的絲絨安樂椅上。薩寧那位淡漠無情的朋友已經洗過浴,穿著奢華的緞子睡衣;他頭上戴著一頂深紅色的菲斯卡帽①。薩寧走到他身邊,仔細打量了他好一會兒。波洛索夫聲色不動,像木偶一樣坐著,連臉也不向他轉過來,連眉毛也不動一動,一句話也不講。那種場面真叫莊嚴!薩寧大約欣賞了他兩分鐘,正想開腔打破這神聖的寂靜——突然隔壁房間的門開了,門口出現了一位年輕漂亮的太太,身穿鑲黑色花邊的雪白綢子連衣裙,手上和頸項上戴著鑽石——她就是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波洛索娃。她那稠密的淺棕色頭髮從頭部的兩邊垂下來,雖然紮成幾條髮辮,但沒有盤起來。
① 菲斯卡帽,一種平頂的圓錐形帽子,帶穗,屬於一些東方國家的民族服裝。
……
三十四
“啊,對不起!”轉瞬之間她用手捏弄著一根辮梢,用一雙明亮的灰色大眼睛盯著薩寧,半含羞怯、半含嘲弄地微笑著說:“我沒有想到您已經來了。”
“薩寧,德米特里·巴甫洛維奇,我自幼的朋友。”波洛索夫說,照舊不看著他也不站起來,但用手指指著他。
“是的……知道了……你已經告訴我了。認識您很高興。可是我想勞你的駕,依波里特·西多雷奇……我的侍女今天好像有點頭腦不清……”
“要我幫你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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