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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來諾拉太太繼續她的講求實際的設想。愛彌兒有時笑著,纏住薩寧,要他帶他到俄國去。薩寧確定在兩個星期以後動身。只有潘塔列昂一個人露出一種鬱鬱不樂的神色,這使來諾拉太太也說他了:“還是個仲裁人呢!”潘塔列昂斜過眼去看著她。
傑瑪幾乎一直緘口不語,但是她的臉龐從來沒有這麼美麗和明朗過。午後她邀薩寧到花園裡去一會兒,她在前天揀櫻桃的那張長靠椅前面停下來對他說:
“德米特里,別生我的氣;我可要再一次提醒你,你不應當認為自己是一個有牽掛的人……”
他沒有讓她說下去。
傑瑪向旁邊轉過臉去。
“媽媽提醒的那件事,您還記得嗎?——就是關於我們信仰不同的那件事!……”
她抓起一個用細帶子掛在頸項裡的石榴石十字架,用力扯斷帶子,把十字架交給他。
“如果我屬於你,那麼你的信仰——也就是我的信仰!”
當薩寧和傑瑪一起回到屋子裡的時候,他的眼睛還是溼潤的。
到傍晚一切都恢復正常,甚至還打了紙牌。
……
三十一
第二天薩寧很早就醒來。他處於人生幸福的頂點;但是影響他睡眠的並不是這一點;打擾他的安寧的是生活中命運攸關的一個問題:他用什麼方式儘快地同時又儘可能有利地出賣自己的產業。他的腦子裡各種計劃交織在一起,現在還茫無頭緒。他走出屋子去透透風、清清心神。他希望自己去見傑瑪的時候已經有了現成的方案,而不是另外的樣子。
這是誰呀?一個非常沉重而肥胖的,同時又穿著十分講究的身影,慢悠悠地從他前面蹣跚著走過去。他在哪兒見到過,——這個長滿了一綹綹豎起的淡黃頭髮的後腦勺,這個彷彿栽在肩膀上的腦袋、這個柔軟而肥厚的背脊和這雙浮腫的下垂著的手?莫非他就是他五年不曾見面的那位早年在寄宿學校的同學——波洛索夫?薩寧趕過這個走在他前面的人影,回過頭來看……一張寬闊的、泛著黃色的臉,一雙豬一樣的小眼睛,眉毛和睫毛是白的,鼻子短小而扁平,兩片嘴唇很肥厚,好像粘在一起似的,下巴圓圓的、沒有鬍子,再加上整個臉部的表情,酸溜溜、懶洋洋、將信將疑的樣子。對了:就是他,依波里特·波洛索夫!
“難道又是我福星高照了?”薩寧的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
“波洛索夫!依波里特·西多雷奇!是你?”
這人停了下來,抬起自己的一雙小眼睛,稍過了一會兒,終於分開了那兩片粘起來的嘴唇,用嘶啞的假嗓子說道:
“是德米特里·薩寧?”
“正是!”薩寧大聲說,並握了握波洛索夫的一隻手。他那雙手緊緊地裹在一雙灰色的細羊皮手套裡,仍舊毫無生氣地順著鼓起的大腿掛著。“你來這裡好久了吧?從哪裡來?耽擱在哪兒?”
“我昨天從維斯巴頓來,”波洛索夫回答說,不慌不忙地。“給老婆買點東西——今天就要回維斯巴頓。”
“啊,對了!你已經結婚啦——而且聽說娶了這麼漂亮的一個女人!”
波洛索夫把目光移到一邊去。
“是啊,據說是的。”
薩寧笑了起來。
“我看你還是老樣子……對什麼都漠不關心,同在寄宿學校裡的時候一樣。”
“我會變成什麼樣呢?”
“還有,據說,”薩寧補充說,特別加重“據說”兩個字的語氣,“你的妻子很有錢。”
“這也聽說了。”
“難道你自己,依波里特·西多雷奇,這方面一無所知嗎?”
“我嘛,老兄,德米特里……巴甫洛維奇?——是的,叫巴甫洛維奇!老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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