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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兒四下裡一看，見是早已出了東門。當即甩手道；“你跑甚麼……”卻聽咕噔一聲，穆賢那裡已經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人事不知。慌得藤兒顧不得喘氣，抹胸捶背喚個不停。那穆賢大悲之下急火攻心，又飛跑了這一路，一口氣上不來，頓時昏了過去。如今藤兒一番救助，已是悠然轉醒，睜開眼睛望著藤兒，竟是縱聲大哭起來。藤兒連忙安撫道：“你哭吧，這裡沒人看見。”穆賢哭了一陣，抽泣道：“想我自幼讀書，十年寒窗，又巧遇鄒師傅，得了名師的指點。來時大家期望殷殷，如今卻只落得個名落孫山，你叫我如何回去有顏面見父親師傅？”說著，鼻內一酸，又是要哭起來。卻聽藤兒連忙哄道：“好柱兒，咱們不哭，今年不成，咱們明年再考。”這話本是一番好意，不料穆賢瞪起眼來道：“考甚麼考？今年不中，明年就中得勒？老子再也不考了！”藤兒深知穆賢是個極為要強之人，如今臨了這樣大的打擊，怕是早已迷了心，昏了頭了。便架起他來道：“是，是，咱們不考了，先找個地方歇歇。”說著，腳下邁步，眼睛四處尋找可住的客店。那穆賢伏在藤兒肩上，踉踉蹌蹌地走，頭部忽左忽右，兀自一口一個‘不考了’，忿忿叫個不停。

行不多遠，忽見路旁一個偌大的院落，門上掛著客店的牌子。藤兒忙扶著穆賢走了進去。開了店房，穆賢撲在床上倒頭便睡。

這一覺直睡到第二天中午。穆賢霍的從床上坐起身來，見是藤兒不在屋裡，忙叫店家來。小二道：“客官有甚麼吩咐？”穆賢略一遲疑道：“你們這店裡可有書麼？”小二點點頭出去，不一會兒手裡捧本書回來。穆賢接在手裡一看，竟是一本《論語》，當下心中喜歡，拿了把椅子坐在院中隨手翻閱。忽的又想起落榜之事，不禁好生煩惱。自嗔自怪道：“不是說好不考，怎麼又拾起這勞什子來。”　想起心中的委屈，不禁又忿忿然。咬了咬牙，嗤地一聲撕下頁書來，隨手團了擲在地上。兀自坐在那裡發起呆來。忽覺得暖陽高照，又瞥見院牆下閒花吐蕊，當下裡觸景生情，口中不覺吟道：“洛陽城裡春光好……”這一句甫出，只聽東挎院裡有人接道：“洛陽才子他鄉老。”聲音卻是出奇的好聽。穆賢聽了這一句已是觸動了心事，黯然想到：“此番出來，不知何日才能榮歸故里，莫非真要等到客老他鄉之時麼？”側頭一看，只見東挎院的月亮門開著，裡面站著一位黃衫女子，面容明麗，儀態翩然，正是那柳如煙。卻見她腳步輕移，走了過來。嘴角含笑道：“這一句眼下倒是應該改一改了。”穆賢愣了一愣道：“改作什麼？”柳如煙道：“卻應改作‘洛陽才子撕書了’！”說罷，噗嗤一聲笑。穆賢聽了不禁臉上一紅，心中道：“原來她一直在暗中看著。”卻見那柳如煙微微一笑，緩緩的道：“這位公子，讀書之事卻是個長功，急不得的。你……”柳如煙本以為面前這位定是讀書不大靈光，又加上是個急脾氣，所以才撕呀扯呀的。不想說話之間仔細一端詳，見這穆賢此刻雖是不免意志消沉，可是臉上卻仍就不乏一種聰慧之氣。當下覺得自己方才的話未免唐突，正待再說些什麼，忽聽得身後張飛燕喊道：“柳師妹，你在幹甚麼，還不快些過來。”便只笑了一笑，轉身又回去了。

穆賢心中暗道：“原來這姑娘，卻是姓柳！”

第十章 東門之擂 二

穆賢見那黃衫兒緩緩地去了，漸漸隱沒於樹後。心中不禁嘆了口氣暗想：罷了，這一回算是“露了臉了”，也不知這位姑娘此時心中如何看我。如今想來，自己這瘋瘋癲癲的，未免太不象話，企是丈夫所為。便又把那“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云云又背了一遍。忽又想起柳如煙適才關切的那一番話，不由得心中一暖。

此時，卻見藤兒走進門來。穆賢道：“咦，你到哪裡去了？”藤兒道：“你睡得象個死人，我待著無趣，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