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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來的? ‘’嬤嬤嬤嬤,還說了些什麼? ‘七八張嘴,只有九莉不作聲。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冰冷得像塊石頭,喜悅的浪潮一陣陣高漲上來,沖洗著岩石。也是不敢動,怕流露出欣喜的神情。人生的無可預料的感覺,在此又變成了現實,現實得幾乎令她’欣喜‘。亂世之人,對於時代幾乎失去了抱怨的激情,但戰爭畢竟是戰爭,戰爭把更廣闊的社會內容強行地推入了她的幾近封閉的生活。誠如她後來所言,港戰期間的所見所聞給了她’切身的,劇烈的影響‘。她一向抱有一種荒亂的身世之感,現在’香港經驗‘又為她的這種’身世之感‘注入了很多的非個人性的內容,開始把它與一種更廣大的對社會、歷史和人性的體驗連線起來。”(摘自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小團圓》)當時,香港是英國的殖民地,在當地人看來,抗戰是英國人的抗戰,所以開戰的訊息並不像在內地一樣激起強烈的民族情緒。以張愛玲一向對任何事冷眼旁觀的作風,她對戰爭,自然抱著一種超然的態度。“我們對於戰爭所抱的態度,可以打個譬喻,是像一個人坐在硬板凳上打瞌睡,雖然不舒服,而且沒結沒完地抱怨著,到底還是睡著了。能夠不理會的,我們一概不理會。出生入死,沉浮於最富色彩的經驗中,我們還是我們,一塵不染,維持著素日的生活典型。”(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
張愛玲的同學們因戰爭無端免去一次考試而高興得活蹦亂跳;女生們倒因戰時沒有相應的時裝而犯愁;炎櫻冒死去看電影;一個年輕人因受傷暫時受到眾人的關注而洋洋得意;空襲之後,人們又“不顧命地軋電車,唯恐趕不上,犧牲了一張電影票”(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 ……在她眼裡戰爭沒有什麼政治、民族色彩,如同不可抗拒的自然災害一樣。人們一邊本能地驚慌著、恐懼著,一邊對嚴峻的形勢毫無意識,在戰爭中繼續扮演這素日裡原有的虛榮、自我、自私。
港大挨著英軍的一座要塞,引來日軍飛機的轟炸。張愛玲和同學們只好躲到宿舍最下層黑漆漆的箱子間裡藏身。外面延續不斷的轟炸聲和“忒啦啦拍拍”如雨打荷葉般的槍聲,聽得人惶恐而又刺心。禁閉了幾天後,張愛玲隨部分同學去防空總部領了證章,參加守城工作。
以張愛玲的性格,這麼做純屬情非得已,並非真的想做一個守城的自願者。學校停課,離開學校,她沒有任何去處,吃住堪憂。只有領了證章,才可以解決迫在眼前的膳宿問題。然而,戰亂中的一切都是不確定的、無保障的,飢餓、恐懼、流血、死亡隨時接踵而至,人生的安穩變得脆弱渺茫。她曾連續兩天沒吃任何東西,“飄飄然去上工”,“什麼都是模糊,瑟縮,靠不住。回不了家,等回去了,家也許已經不存在了,房子可以毀掉,錢轉眼可以成廢紙,人可以死,自己更是朝不保夕……無牽無掛的空虛與絕望……”(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戰亂中的生死,不過是一線之差。在一次飛機轟炸中,張愛玲切身感悟了生死邊緣的隱痛。當時,一架轟炸機俯衝而來,張愛玲和同學們慌忙躲閃,縮在門洞子裡面。她雖是防空員,但那身份此刻與她已不相干,她是“不盡職的人”。
張愛玲用防空員帽子罩著臉,黑了好一陣,才清醒地意識到自己還活著。這一次,她被莫名地送到了死亡面前。“我覺得非常難受,竟會死在一群陌生人之間嗎?可是,與自己家裡人死在一起,一家骨肉被炸得稀爛,又有什麼好處呢?”(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儘管眼前的一切令張愛玲觸目驚心,她居然仍能淡定地做一個局外人。她在防空員駐紮的圖書館裡,找到一本《醒世姻緣》和《官場現形記》,馬上自得其樂,埋頭閱讀,如痴如醉,渾然忘記窗外如火如荼的戰亂。在此起彼伏的轟炸聲中,她一邊讀還一邊擔心:“能夠不能夠容我看完。”(摘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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