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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得知真正的結局——或許那些曾經成功離海而去的雌鮫,都是一樣的瘋狂。
她們明知自己此生絕無變成人類的可能,便索性以尖銳的巨大崖石砸爛下身的魚尾,拖著殘缺不全的上半截身子,掙扎著爬入陸上的村落。
捨去凡人眼中象徵著怪物的尾巴,留下與凡人近乎相同的上身。
縱是非人,縱是殘缺,也至少與人類相似。
其中若得僥倖,未傷及腹腔深處,又能及時紮好傷口不至失血過多的雌鮫,大抵如同素茴的母親一般,就此混跡於凡人的世界,拖行著身子四處尋找曾經傾心的男人。
“她半身殘跡,行動不便,胸腹背部更生著一層薄薄的鱗片,即便是套上凡人女子的衣裝,近處看著也甩脫不了一絲天然的怪異之感。若非她的臉蛋生得絕妙,那男人又怎會將她撿回家去?美名其曰是納入門中,實則也不過同豢養寵獸一般,賞她一間幽冷的黑屋罷了。若想起時,便偶爾登門瞧瞧,親近半夜。若忘了,便接連幾年懶得看上一眼。她落得半死不活,卻不過換來這樣的下場。淪落至此,尚不知回頭,還要將我也拖入泥沼之中,與她一道陪葬。為何要愛得這樣卑賤?為何要生下我來?為何不惜獻上我也要討那種男人的歡心?素茴想了多少年,都不能明白。”他直視著蓮兮與封鬱,那雙曾在畫中笑得明麗的眼睛,這時卻是灰沉沉,了無生氣的空洞。他長出一口氣,冷然說:“好在當年我替她一抹脖子,送她往生極樂,否則還不知她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從那樣荒謬的情愛中脫身。”
“從那以後,她不必每月拔鱗剮鰭來討男人的喜歡,不必害怕會有人將她囚回南海去,更不必以怨毒嫉妒的眼色,隔窗遠看著我被她心愛的男人狎戲玩弄……她死得多好呀,沒有人替她流淚,卻有我替她開心……可是多少年過去,我竟發現,自己果然是繼承了那女人的血脈,終究像她一般,愛得荒謬不經……”
他緊抓著手裡的白蓮發冠,瑣碎地談起過往的種種,便連自己手刃親孃的段落,亦不過是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說得輕鬆。但他黛青的眉宇間,卻糾集著截然相反的陰鬱與痛楚。當他與蓮兮並肩站在朝顏閣的頂樓,探袖指向那空洞的爪間圓廳,提及世間男女情愛的種種,也一如現在,是欲哭無淚的模樣。
——在目睹了卑賤的情愛之後。
——被齷齪的情慾掏空成一座虛城之後。
素茴為自己建起一對雙龍戲珠的長梯,指著那倒栽而下的龍頭,告誡所有樓閣中的女子,世間的情愛皆是玩物。他說自己不信情愛,然而他所唱的情曲,卻是天下獨一,直直觸動人的心絃所在,同他規整的花街一般,綻放在渾濁的河流中,卻依舊是璀璨純潔的。
百年過去,素茴早已擺脫了當年氏族的掌控,無需活在父親的擺佈之下。他離開皇城,本可以隱居異地,從此過得自在舒心。然則,他卻依舊以聲色為業,依舊浸身於自己最厭惡的情慾之中,與眾位看客逢場作戲,邀歡獻酒。那長長久久佇立在原地、徘徊在雪夜花街的他,可是日復一日在等待著、尋找著百年前的一個人?
——其實,茴兒第一眼看見小哥哥,便覺得你與那個人有些相像。
——怎能不像呢,她追憶著銀笏往日的舉手投足,卻從未想過,這世間竟還有一個人,在等待著銀笏,等待著那一頂玉冠的歸來。
那麼當他望見蓮兮背影的一瞬,心中騰騰昇起的,是似曾相識,是驚喜,又或是更深的失望?他千方百計地糾纏她,直將她騙到床榻之上,果真只是想要她難堪麼?
或許有一時一刻,他是真心想要她代替銀笏,來給他半頃溫暖。
蓮兮竟不敢再往深處想去。她伸手替他披上那一件斑斕裘錦,已是今夜第三次。他的身體在她的指下簌簌顫抖,同雪地裡相遇時一般,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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