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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呢?山裡人自有一套管用的辦法:買者來到木桶前,總是一聲不吭,先伸出食指,有力地戳了進去,並在墨魚卵中攪了一下,然後拔出烏黑的指頭,急急地塞進口中,“吱”的一聲橫拉出來,咂咂烏黑的嘴,這就完成了判斷的過程。如果中意的,買者才開口發問:“噯,多少錢一斤?”如果不中意的,買者掉頭就走,從頭到尾嘴裡不吐一個字。
賣針是廣告,錫壺藏著沉甸甸的秘密
芙蓉街開小百貨店或擺小百貨攤的,有五六個,其中我家所開的店是老字號,生意最好。我媽原在供銷社工作,她在解放初期就開始做這種生意了。她人面熟,店堂又坐落在上半街黃金地段,所以,每逢市日,店堂前面總是擠滿了人,且多半是女人,他們好像都是急性人,爭著要這要那的,吵得厲害。我家生意所以做得好,裡頭還有一個奧秘,那就是長年堅持賣針。的確,賣針是世界上最小的買賣——針共有九個規格,一號針叫大針,一分錢買一枚,二號到九號針,叫條勻針,一分錢可以買兩枚,且可以自由搭配,如果你覺得一分錢買兩枚針過於浪費,那也沒關係,你可以先選用一枚針,然後再選搭一顆鈕釦或三尺洋線等。因為針是家庭裡不可或缺的東西,它又容易生鏽崩斷,所以,得經常買,經常換,而賣針是一件麻煩透頂的事,供銷社人員不願意幹,只搞批發不搞零售,別的小商販也因嫌它贏利太小而懶得幹,因此,我家賣針便成了獨家生意。針是從供銷社批發進來的,每包十枚,它裹有薄薄的跟鏡子一般發亮的錫皮,我家搞散賣,這錫皮自然就積存起來。由於太薄,每十張錫皮,熔化之後,只凝成一粒黃豆般大小的錫塊。但儘管如此,每年年底,我家都用積存的錫皮,透過熔化而鑄打成一把三斤多重的錫壺!你想想,我家一年賣掉的針有多少啊!其實,賣針是一個活廣告,它招來了大量的婦女,這些婦女在買針的同時,順便選購了許多家用小百貨,這就把我家的生意做大做活了。正因如此,我家在店堂外面又加設了攤子,而店堂裡的東西總是塞得滿滿的,掛得密密的,且五花八門,應有盡有,甚至連燈芯草都有出售。由於生意好,我媽一人忙不過來,作市那天,總是僱了熟人幫忙。
滿載而歸的是醉醺醺
芙蓉街東面臨海,直通潮動有聲的樂清灣。每逢作市,在海埠頭,密密麻麻,橫七豎八,停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船隻,而岸上,各種木頭、竹子、柴草堆積如山。船的主人顯得很活躍,他們穿梭於樹行、竹行、柴行之間,討價還價,在牙郎的調停下,將一堆堆木頭、一捆捆竹子或一擔擔柴爿、柴枝、樹毛、軟柴,當場買下,然後讓賣主幫忙,七手八腳地將它們運送並安放到各自的船上。與山裡人正好相反的是,這些常年與船打交道的海邊人,他們往往上午一身輕鬆,順著上漲的潮水,架著空船悠悠而來,而中午或下午則大汗淋漓,咿呀咿呀,吃力地搖著槳子或櫓子,載著滿船沉重的竹木或柴草回家。但這些船主多半是來自方江嶼、新塘、沙埠頭、破巖頭、渡頭、沙門島、大崧、東山等樂清灣沿岸的小漁民,而來自舟山、平陽、海山(玉環)、洞頭等地的機帆船船主,他們一般都載著帶魚、黃魚、墨魚、蝦皮、魚乾等海貨而來,回去時則更多的是載著松樹、杉樹、樟樹、溪欏樹等各種樹木和毛竹回去。他們滿載而來,滿載而歸,把軟沓沓、腥氣十足而容易發爛發臭的東西留給了別人,而把硬梆梆、清香可人而大可用於造船、建房子、打傢俱的東西帶回了家,他們感到十分的滿足,個個一臉燦爛,而在發船之前,他們又總是喝得醉醺醺的,走路東倒西歪,嘴裡又哼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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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市日(4)
棧房橫樑上的鹹草袋
不管是從山裡下來的人,還是從海上(邊)過來的人,他們從家裡到芙蓉街,很難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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