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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或用手輕輕去摸摸,過把癮就是了。的確,在芙蓉,你想穿木屐,你就得自己動手去製作。製作確實也方便:取一塊溪欏木板,放在地上,先是赤腳踩上去,用鉛筆沿著腳的輪廓線,一圈畫下來,接著,拿來鋼絲鋸,照著那個“腳樣”,吱吱吱切下來,用小刀把毛邊給修理一下,再給它釘上塑膠拖帶,如此全程重複一次,一雙木屐就製成了。
少時,我也製作過不少木屐。
木屐使用的板料,是質地堅韌、耐得打磨、耐得鹽漬的溪欏樹板。溪欏樹板跟杉木板、松木板、樟木板不一樣,用途很有限,一般用於海山(玉環)一帶的造船業,它不屬於家庭常用板料,因此,當地人想製作木屐,都不由地把目光投向了鋸板廠。鋸板廠裡碼著一個個像山一樣高的溪欏樹堆,滿地都是白花花的溪欏邊角板料。這就給大家制作木屐提供了一個龐大的原料倉庫。不過,鋸板廠是公家的,它“姓偷不姓要”,就是說,你想從鋸板廠拿一塊溪欏板製作木屐,最好去偷,若伸手向廠裡的人要,他們一般是不給的,要刁難的。所謂刁難,其實也不過是向你要一支香菸抽抽。那個時候,社會上流行的香菸,牌子都不好,常見的是“大紅鷹”、“利群”、“新安江”(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這幾種牌子的煙都是低檔煙,後來由於製作工藝得到改進,其質量不斷提高,以至今天躋身好煙行列),抽“五一”的算是高階的了。但當地人窮,香菸再便宜,牌子再不怎麼樣,也捨不得買來送人家。所以,到鋸板廠偷木板,在當地就形成了一股風,並且見多不怪,它被視為一件很正常的事,偷者即便當場被抓住了,也不難為情,頂多陪個笑臉、再拍拍雙手錶示自己沒牽沒帶就是了,而人家也頂多臭罵你一頓,卻斷不會揍你,更不會關你的。少時,我跟小夥伴們一樣,想製作木屐,也去偷。我明知道偷拿東西是不光彩的行為,但也無奈,因為我的那些小夥伴,大部分家庭困難,有的甚至連飯都吃不飽,面色黃不拉幾的,我不能在他們面前表現出有錢的樣子,否則,我們很難玩在一塊,而且,說不定還會受到算計的。
木屐有個特點,吃軟不吃硬,穿著它在泥地上行走,它很聽話,一聲不吭,但若在石頭路上行走,它就“呱嘰呱嘰”、“呱嘰呱嘰”,一路喊叫,吵得厲害。當地人抓住這個特點,搞“窮開心”,演繹了不少鬧劇。最常見的是夜闌更靜時分,你你我我,狐朋狗友,臭轟轟地湊合在一起,大家一律穿上木屐,沿著石頭鋪就的、像狗肚腸一樣扭來拐去的街路,挺胸凸肚,在領隊清脆的口令指揮下,統一步伐,甩開手臂,大踏步地正步前進,結果,呱嘰呱嘰,呱嘰呱嘰,整個鎮被“呱嘰”得攪了底,翻了天,而緊隨而來的,滿城是一片笑罵聲,夜空裡充滿了怪異的快樂氣氛。
木屐固然給人帶來快樂,但它偶爾也給人帶來痛苦。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大凡吵架,誰都會脫下木屐,緊捏在手,拿它作為攻擊對方的武器。有時一場惡戰下來,雙方頭破血流的,往往都是被木屐擊中的。
木屐現在已被各種各樣新潮的夏令鞋所取代,但它酸澀而快樂的昨天,已深深鍥入我的記憶。作為一個特殊年代的一種特殊生活產品和一種特殊社會文化現象,今天我依然揮斥不去對它的懷念。
2004年2月18日於樂成
天后宮(1)
臺上笑,臺下笑,臺上臺下笑惹笑;
看古人,看今人,看古看今人看人。
——題記
在宗教建築的世界裡,天后宮恐怕是一個普及物,它屢見不鮮。然而在芙蓉,天后宮卻是一個最稀罕、最熱鬧的地方,宮裡常常人山人海,塵土飛揚,其泥地被踩得又黑又硬。
天后宮坐落在芙蓉街西入口。不知是什麼時候,它所供奉的天后娘娘讓人給毀了,裡頭空落落的;而且,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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