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螢火蟲之墓(第2/9 頁)
陣。在翻閱資料的過程中,我被翟靜的創造力與才華所打動,然而,自2009 年後,她的創作圖譜發生了斷裂,此後的十多年間,她再無作品聞世。這期間,常有人登門拜訪,試圖窺探她的生活隱私,但被她一一拒絕, 等她再次出現在公眾面前時,她已經是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形象。
我開啟電腦,點開名為“翟靜”的資料夾, 圖片和文件一同撲了出來,這些仿若碎片般的
東西究竟是否可以給採訪指明一條清晰的路呢?在這個文件裡,我還建了一個名為黑匣子的資料夾,裡面全是翟w靜前夫尹鵬的作品。
尹鵬最初是一名高校教師,後來變成了攝影師,他把攝影機對準了自己的家庭與私人事件,相機裡拍攝的多半是翟靜的生活照--女人叉腰大笑的樣子,女人哭泣的樣子,女人分娩時的狀態,女人陷人抑鬱症的狼狽模樣……所有翟靜費心費力掩飾的東西全在尹鵬的照片中成為公開的秘密。這些照片被盡數收入尹的個人作品展中,放在各種美術館及高檔畫廊做陳列展覽。我一瞬間感覺到權力的交換,攝影機像一個監視器,又像是一柄刀,架在翟靜的脖子上。我不忍仔細檢視那些圖片,而那些圖片又是更充分的材料來源。挖掘是使命,但沒有底線地挖掘隱私則是對新聞道德的破壞。我關上了黑匣子,推開了窗,想透口氣。抬頭的瞬間,我再次看到了那個浮在茶田上的白色裝置物。
“那是什麼?”
“大地之燈。”咖啡師緩緩說,“翟靜的作品。”
離開媒體業後,我過上了四處遊蕩的生活。 說好聽點是奔赴自由,說難聽點則是社會閒散人員。我的物慾不高,日常開銷極低,缺錢的時候我便找點商業稿件寫寫,其餘的時候我就在大街上到處亂晃,寫一些不能換來錢財的古怪文字。採訪翟靜並非出於合作方需求,完全是我私人的決定,我沒有想過這篇稿子會寫成什麼樣,甚至於,我並不確定這次的採訪能否變成一篇供人瀏覽的稿件。生活中到處都充滿了誤讀, 我想要做的不過是撥開遮在翟靜身上的迷霧, 還她一個公道。但這樣的想法也充斥著太多的自以為是。當然,在此之外,我還有一些私念。
在民宿放好行李,洗了把臉,鏡子裡的自己比剛畢業時蒼老了許多。這些年,我去過許多不知名的村子,踏進過許多危險地帶,吞嚥過諸多無法被公開的恐怖故事,那些流經我身體的秘密最終化為了素繞在頭頂的瘴氣。我擦乾了臉、塗了點水乳.化上口紅,儘量讓自已看起來職業一些。
翟靜的工作室就在距離民宿約六百米的地方、那是一棟兩層高的小院子,我看過外觀圖、 方方正正、但又略有造型,宛如一隻隨時會被開啟的化妝盒。
雨已經停了,我換了一雙黑色的球鞋出門、 屋外盡是潮溼的草木香氣,在這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不禁覺得一切都變得輕鬆起來。走了一陣,我發現路中央停著一隻破損的鋼琴,鋼琴上的琴鍵已經缺失了一大半,腳也歪了,它就那麼立在道路的中央,彷彿在跟誰求救。這是誰放在這兒的?是誰扔的垃圾呢?正在這時,我聽到了一陣悠揚的音樂聲,自前面的建築物內飄蕩出來,我注意到,那正是翟靜居住的地方。
我深吸了一口氣,按動了門鈴,很快,一襲黑衣的女人便走了出來。她的笑容和善開朗,完全不像她的衣著那樣拒人於千里之外。我想起一個設計師在書裡寫:“黑色是你不打擾我,我也不會打擾你。”喜歡黑色,不是出於冷酷,而是出於對自我的保護。
因為一早就約定好要見面,所以翟靜對我的到訪並不感到意外,她很熟練地為我泡茶,並準備了一些中式茶點,放在小木桌上。我有些侷促, 施展不開來。即便已經見過許多所謂的大人物, 但看到童年曾欣賞過的藝術家時,我還是覺得自已有些羞澀。我像是懷抱著一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