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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臉嫩推辭不過,只得一頭告罪,一頭收拾了筆墨,與皇帝一同上了許歡僱來的騾車。
“師傅,”崔成秀的徒弟自小茶鋪裡會帳出來,眼見一行人已逶迤走遠,趕緊替他牽了灰驢過來,“這些個娘子小氣得緊,大半個時辰又說又講,也不肯花銀子換茶,我看那茶碗裡頭茶色都衝沒了,老話說得好,江南鐵算盤,真是至死不改,遇上咱們小爺這麼慷慨厚道的人,福慶樓的席面,她們吃一回,就是還十回也夠不上呀!”
崔成秀正了正頭上的遮陽大帽,翻身上了驢背,只“嘿”了一聲:“別說這頓飯,就是這一路,上直衛遊擊趕車,御前總管壓陣——這些人就是落了第,這輩子也夠本了!”
說是這麼說,崔成秀臉上卻沒露出半分鄙夷嫌棄來。大齊皇帝好微服,自太祖皇帝算起,沒一個能老老實實在宮裡待上一輩子的,先帝好佛,每年必定扮了香客到報國寺走幾遭,或拈香或參禪或賞桂花,今上九歲登大寶,安分守己了五年,今年終於也忍不住白龍魚服,和這些個來京趕考的窮酸娘子混到了一處,這些人沾了萬歲的福氣,飛黃騰達已是板上釘釘——他咂了咂嘴,抬手在驢屁股上不輕不重地一鞭,又和徒弟低聲談論:“你在桌上伺候著,看小爺和哪個娘子最親近?”
“藍衣裳的那個顧娘子。”崔三順不假思索,“遂王讚了好幾回她的文章,說是可謂魁首,小爺雖然不大說話,可也點了頭,還細問顧娘子家裡人口呢!顧娘子人也好,見我在一旁伺候著,說是看我辛苦,自己掏腰包給我叫了碗梅湯——”
“一碗梅湯就收了你小子,你那舌頭就這麼不值錢?”崔成秀笑罵一聲,心底也有了成算,皇帝是個細心人,性情雖然不冷不熱,但對底下人素來也大方不苛刻,這位顧小娘子年紀輕,文才好,行事又對皇帝胃口,相貌也生得不差——“也罷,”他琢磨了一會兒道,“我看這裡頭家境就屬這位顧小娘子差些,等散了席你送她們回客棧,就請顧小娘子收拾過來住咱們鄰院,就說小爺想和顧小娘子論文方便些。”
崔三順為了難:“許大人不是說那院子寧可空著,不能給外人住——”
“什麼外人?”崔成秀恨鐵不成鋼地呵斥一聲,又低聲解釋,“你忘了女科是做什麼的了?顧小娘子文才好,長得好,為人也好,一看就是個註定了進鸞儀局的材料,要是入了鄭姑奶奶的眼,把她放在小爺身邊,那就是一步登了天!連咱們都得巴結著,還算什麼外人?”
崔三順恍然大悟。
不知什麼緣故,大齊自太祖皇帝起便是陰盛陽衰的格局,如今傳了八個皇帝,男帝只有兩位,女帝倒有六位。因覺得不便,明宗皇帝即位後便自宮內揀選心腹女官掌管司禮監,稱為鸞儀司,又選了習武的女官掌管鎮撫司慎刑司兼宮禁宿衛,稱為鸞儀局,末年更別出心裁,自科舉外另設女科,倘若得中,便可入鎮撫司學習,三年期滿,尋常者賞爵還鄉,優者入鸞儀司為吏,雖多是做些文書活計,卻已經是御前近臣,倘若蒙皇帝賞識,就成了天子心腹——這正是旁人比不得的登天捷徑,只有一條不好處,一入宮門深似海,女官們身在御前,又服侍女帝,最忌諱和外廷勾連,也因此多有耽誤了青春或一生不得嫁的,好在齊朝風氣開放,結契或養子都司空常見,最終總都能尋個依傍。
“哎呀,”他摸了摸腦袋,語帶惋惜,“我聽顧小娘子的語氣,倒是隻想博個封號回鄉教書,沒甚旁的心思。聽說她家裡定了親的,若不是寡母幼弟撐不起門面,早成了婚,怎能長在宮裡?”
“上了登雲路,誰捨得退?”崔成秀又笑了一聲,“如今她是不明白,等明白過來,還能不想進宮?宮裡頭萬把太監宮女,有幾個能這麼和小爺說上話?放著福氣不享,天老爺也不答應哪!”
福慶樓裡御馬監的人早早就準備了接應,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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