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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魚,既不洗,也不剖,就扔到了鍋裡。女人嚇得尖叫。煮好了魚,廣漢用漏瓢舀起來,手抓來吃,腸肝肚肺,湯湯水水,全吞進胃裡。女人默默地看著他獨自吃完那條魚,就跑了,再也沒回來。也就是說,廣漢的婚史只有十一天。我不知道這當中有沒有誇大的成分,但大家都在傳說,廣漢自己也不否認,提起往事,他還樂哈哈的,不明白他樂的啥。現在,他就更懶了,懶得頭髮也不讓人剪,他說別人剪頭髮的時候,他得規規矩矩地坐著,費力。他也基本上不參加勞動,田地都是一個遠房親戚算著月份來幫他種。他的遠房親戚累得汗水巴沙的時候,他卻摟著一個收音機,在村子裡轉來轉去聽,像城裡的退休幹部。他親戚從早幹到黑,還要自己弄飯。平時廣漢自己弄飯,從不炒菜(他也沒菜可炒,親戚幫他種了地,他從不經管,幾匹兔耳朵一生起來,就被雞啄去了),只將幾顆陳豬油放在飯上蒸,他說只要聞了豬油味,人就可以長命百歲,用不著吃菜。他還說得有理有據,說衛老婆婆也很少吃菜。這倒是真的,一年四季,衛老婆婆基本上都是用冷水下飯,一百掛零的人,還能挖山上的樹疙瘩……不管怎麼說,廣漢是一個懶漢,可是他又很快樂。
小夭(3)
我真不知道他為什麼快樂。我可憐他,或許他正在可憐我呢。誰知道呢。
成豆也懶。這是爸也承認的。成豆總說他有自己的想法,他到底想的什麼呢?只想不做,行嗎?
我不大願意提到成米和苗青。在他們面前,我的處境很尷尬。如果我不是長嫂,就沒這麼尷尬。他們不吵架就好了。他們已經吵五天了。他們結婚的目的好像就是為了吵架,這是多沒意思的事情。吵起架來,把坡上的活全都撂下了。我去勸他們,可他們根本就看不起我,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他們讓爸傷心,讓爸為難。再繼續這樣吵,家就分不下去了。我對他們說,如果他們願意要邊上的那間房,就拿去。可是他們又不要,接著吵。
成米(1)
苗青純粹是一頭蠢豬!我說過,什麼我都可以原諒,但不能原諒愚蠢!邊上那間房的缺點是顯而易見的,抓鬮時被成谷抓住了,是天老爺偏愛我,你在胡鬧啥?抓鬮之前,爸說:“雖然我也同意用這種公平的方法分房,但我希望你們大哥抓到邊上的那間。成米已經多出一間磚房了,成谷沒有,抓住邊上的那間,就有發展,要在中間,就困死了。”我讓爸快點捻紙團,不要那麼多廢話。爸恨了我一眼,把手裡的紙團一拋。爸的大指拇受過傷,往後翹著,他的掌心裡就留出很大一個亮晃晃的洞,恰好被我端端正正地看見了。我清楚地知道哪個紙團上寫的“中間”。成谷讓我先抓,我毫不含胡地把“中間”抓了起來。但我不開啟,我讓成谷先開啟。爸看到成谷果然抓了“邊上”,高興得笑起來,還提出一壺酒,說一大家人分家前好好喝一頓。苗青當場就黑了臉。她一黑臉,我就知道壞事了。其實,我兩個頭一夜就商量好的,說無論如何,也要把“中間”抓到。是她教會我怎樣偷看爸的掌心的。她之所以黑臉,是爸說的那些話。爸那麼一說,她立即改變了主意,立即就認為邊上的那間比中間的好了。
回房後,我勸她,可她不聽。她寧願相信別人的話,也不相信我的話,更不相信她自己的判斷。她口口聲聲糟踐我的聰明,以此顯示她比我聰明得多,事實上,她只不過是一頭喜歡發怒的母豬。這個蠢貨!邊上那間房的缺點顯而易見,我說過多少遍了。它懸在塄坎上,地基不穩,正如胡蜂造在壁上的窩,而且是那種陳年老窩,蜂群早已飛走,只剩下一個即將被風颳掉的空窠。它右邊是一個碾盆,雖然現在的村裡人大多去五丈的五弟四丈家用打米機磨米,可不願受四丈高價盤剝的人,還是拉著牛到碾盆上來,稀的乾的牛屎,屙得遍地都是,招來一大群綠頭蒼蠅,從春到夏,從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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