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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的蹄子,一身精肉看起來挺壯實,是一匹漂亮的紅鬃烈馬——那是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騎的;另一匹公馬,強壯、魁偉、有點實敦敦的,渾身烏黑,並無一點雜色——是薩寧騎的;第三匹是跟班騎的。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敏捷地跨上自己的馬……它顛起四個蹄子打轉轉,翹起尾巴,把屁股拱得高高的,但是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真是一個了不起的騎手!)就地把它制服了:還得和波洛索夫告別,他正出現在陽臺上,戴著終年不換的菲斯卡帽子,敞開了睡衣的胸襟,從那裡揮動麻紗手帕,然而毫無笑容,倒不如說是愁眉不展的。薩寧也上了馬;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揚起馬鞭向波洛索夫致意,然後往低下頭的光溜溜的馬頸項裡抽了一下:它前蹄一踮人立而起,向前一躍,開始平穩地小跑起來,抖動著渾身的筋肉,收攏了馬嚼子空咬著,打起陣陣響鼻。薩寧從後頭騎馬趕上來,望著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她那纖細、柔軟、束得緊緊而得體的腰身伶俐而勻稱地擺動著。她回過頭來,使眼色催促他走近前來。他趕上來和她並行。
“哎,您看該多好啊,”她說。“我在最後和您要分手的時候對您說:您真迷人——而且您不會後悔。”
說完後半句話,她多次自上而下點著頭,似乎想證實它並讓他也明白它的意思。
她看上去是如此幸福,簡直使薩寧為之吃驚。她的臉上露出的是那樣一種鄭重其事的表情,惟有當孩子們非常……非常滿意的時候才會有類似的表情。
他們一下子就到了不遠的城門,爾後縱馬沿大路疾奔而去。天氣很好,完全是夏天了;風迎面吹來,在他們的耳際愉快地呼嘯吼叫。他們情緒很高:兩人都陶醉在對年輕、健康的生命的感受之中,陶醉在暢快。飛速的向前運動的感受之中;而這種感受又無時不在增長。
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勒住子馬又開始讓它細步慢行;薩寧也學她的樣子走。
“正是,”她深沉地、怡然自得地嘆了口氣,開始說話,“正是為了這個才值得活著。本來似乎是不可能的而你卻是在嚮往的事,終於做到了,——啊,心啊,盡情地享用吧!”她用手在自己的喉部橫向一劃。“在這個時候人會感到自己是多麼善良!正是在現在,我……是多麼善良!我真想擁抱整個世界!可是不,不是是整個世界……像這個人我就不擁抱他。”她用馬鞭指指在一旁走過去的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不過我打算叫他幸福。呶,拿著。”她用德語大聲喊道,——隨即把一個錢袋扔到他的腳邊。沉甸甸的錢包(那時皮夾子還連影兒也沒有呢)當地一聲碰在地上。過路人吃了一驚,站住了,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卻大笑起來,縱馬而去。
“您對騎馬感到這麼高興嗎?”薩寧趕上去問她。
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又把馬一下子勒住:她勒馬而止從不用別的方法。
“找只想避開別人的感謝。誰感謝我,就掃了我的興。我可不是為了他才這樣做,我是為自己。他怎麼敢感謝我呢?我沒有聽清楚,您問什麼來著?”
“我問……我想知道為什麼今天您這麼高興?”
“我聽說,”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說(也許她還是沒有聽清薩寧說的話,也許是認為沒有必要回答他的問話),“這個跟班真叫我討厭死了,這個傢伙老是跟在咱們後頭,大概老在盤算,先生們到底什麼時候回去?該怎麼把他甩掉呢?”她輕巧地從口袋裡掏出筆記本。“差他到城裡送信去?不……不恰當。有了!就這樣!前面是什麼?飯館吧?”
薩寧朝她指點的方向看去。
“嗯,像是飯館。”
“那就好啦。我吩咐他留在飯館裡——叫他喝酒,等我們回來。”
“他會怎麼想呢?”
“幹我們什麼事?而且他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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