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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洩洩酒就醒了,人就好了。
說,張海,死男人,你讓娘氣了,還不給娘道個歉啊。
說,又喝酒、又喝酒,等你喝敗了身子你就不喝了。
說,還不抱著女兒到門外去,站在這兒是光彩還是怕娘不生氣?
張海木一會,有些短趣,有些無聊,心裡惘惘的,海上的霧一樣,寬得很、深得很,又都啥兒不清不明,只好從眾鄰的目光中,抱著三歲的女兒倔倔地走出門去。走過新蓋的瓦門樓,站在門口的臺階上,隱隱的,模糊著,他聽到別的地方里,一處兩處,也有萬馬齊鳴的嘶叫,有戰亂的爭吵和打架。還有村人朝著某方向跑著的腳步聲。他想跟過去,又當然沒有動,腳像栽了樣,根著地,根了土,心也根得很,盤錯著,什麼也思不開,想不動,只是把目光朝著黃昏裡穿,就看見餘暉中有著青顏色,春意著,彷彿還有花草的香味在街巷裡走,如絲如線蕩蕩的。順著那個蕩,他的目光就又看到衚衕那頭的桃園了,一個角,幾棵的樹,點點的紅,像夏夜凝在村外半空的螢。
村子大,訊息也大。很快的,都知道有了幾家,同時吵架和打架。牛林把媳婦胳膊打折了。豹子呢,本意是打打就算了,誰知媳婦要抗拒,舉著剪刀作自衛。這樣兒,豹子被激了,只能再打著,去奪媳婦手裡的剪,卻冷猛紮了自己的手。一見血,不能不怒了,便用剪子捅了媳婦的肚。縫了四針,紅血浸在白紗外,桃花著,朵朵的紅。
張海抱著女兒,立在門外,看見一群腳步風掣著馳往鄉醫院,先是一簇,擁著牛林媳婦,託了她的胳膊,小心的,腳下卻風急。路上人見了,問說怎麼了?村人就答道,男人打她,倒在臺階,胳膊跌折了。村人說,這男人,打折了,花錢治療,不還是你自己家的錢。
接下,又有一群,拉了車子,車上堆了被子,豹子媳婦團在被裡,車子被人拉著,跑得火車樣。人們問,怎麼了?怎麼了?就急答,豹子打他媳婦,往媳婦肚上捅了一刀。人便驚在路邊,臉色蠟白,半晌說不出話來。
木森家裡住在另外衚衕,張海沒能看到景象。他和牛林、豹子,同在衚衕住著,他們紮在深處,張海住在淺口,就都果真見了。人群簇簇,都往醫院跑著,議論聲風來雨去,見冷見熱,全都聽得清楚,寒暖在身,知道他們和他一樣,都把媳婦打了,而且都是落手狠重,往死裡昏裡打去,不然不會動刀。不會折了人的胳膊。黃昏已經降臨,落日寧靜,粉刷在村頭巷裡,—路都是亮堂。燒飯的晚煙,飄飄的,升在空中。一時間,寂和繁亂,都不在了,只有麻雀的啁叫,水流樣蕩在簷下枝頭,顯著村落的安寧生氣。張海立在衚衕淺處,心裡亂得壓抑,總有—股不安,覺到對不住了兄弟,是自己說的回去了都把老婆狠命打了。可是自己,反倒不比別人打得狠重。還動了刀子。還折了胳膊。而自己,只是讓老婆傷了皮肉,嘴角掛血,稍事一擦,也就淨了,安然無事。
還那麼立著,凝向炊煙,望著一陣,把女兒放在地上,狠狠說,回去吧。女兒不動,卻是求著道,爸,你要去哪?張海瞪了一眼,丟下女兒,大步走了。先往衚衕深處瞅瞅,繼而往鄉里醫院走去,腳步間的快,猶如鬼在後邊窮追。
醫院距村十分短近,只二里,穿過街巷目光,就到了鄉的醫院。白牆紅字,寫著救死扶傷;還有鐵門,十字,藥房、大堂、急診,和手術室。因為下班,大堂沒人,急診裡有著進出,果真都是衚衕鄰人。張海過去,將目光越過門口的—片肩膀和頭,看到裡邊一片白的忙亂,問說怎樣兒?
人答,縫了四針。又問,那個呢?
人答,骨折,拍了片子,正在骨科對呢。
立下一會,再問,牛林、豹子沒來?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桃園春醒(3)
說,有臉來嘛,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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