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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日子一直過得很難,我十二歲那年,無意中問起母親這輩子有沒有開心的日子。我娘說,十六歲那年,有個新興鎮的男人,叫秦大書,路過南頭村的時候,被大雨淋透,生了一場大病,差點死掉,在我家躺了一個多月,娘每天給他送飯送藥。這一個多月,她有很多念想,也是她唯一有過的念想,很害怕,很開心,算是這輩子少有的好日子……”王有根眼圈紅了起來。
秦大書呼吸急促,胸口想被堵住了一般,感覺到喉結髮硬。
“我娘說,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當初癆病鬼想入贅,姥爺逼她成親,要是能堅持住就好了。姥爺對我娘說,新興鎮那賊胚,是個忘恩負義的人,看你貌醜。不會再回來。哪知道我娘生下我不久。他就來了。”
王有根狠狠剜了賊胚一眼。“賊胚”心虛地眼神躲避。喉結卻越來越硬,不得不咬住拳頭。
“……那天,姓秦的興沖沖而來,看到我娘抱著我出來,姓秦臉色發白,跌坐在門檻上,我娘很後悔,很後悔。很後悔。那天,她送他走了以後,撲在床上大哭,沒人勸得了她,連續兩天沒吃飯,一直哭,一直哭……”
王有根說到這裡,擦了擦眼睛。
秦大書死命地用拳頭頂住自己的嘴,肩膀開始抖動。
情之一物,不分美醜。不分尊卑。生生死死,永難相忘。
王有根看到劇烈抖動的秦大書。心思複雜。他的記憶中沒有娘說的那個“癆病鬼”形象。從有了記憶開始,只有他和娘。
“我爹死後,我娘常到村頭的那條古道邊張望。只要稍有空閒,她就到那裡走上一會,走到那棵歪脖子樹下,站一會再往回走。我一直不知道原因。有一年春天,又是打雷又是下雨,我娘撐著傘出去,吃飯都沒有回來。姥爺讓我找她回來,說一定在歪脖子樹下。我撐著傘走過去,我娘正抱著樹哭得稀里嘩啦,我陪著她哭,也不知道為什麼哭,但我感覺到我孃的傷心,是那種說不出來的傷心和悔恨,只能用哭來發洩……”
秦大書死命地用拳頭抵住自己的嘴巴。
“我娘生病後,不肯去醫院,到後來,飯也不肯吃,我知道,娘想走了。臨走前一天,我娘讓我揹著她,沿古道走到那棵歪脖子樹下,她用手摸了摸那棵樹,不肯鬆手……臨終前告訴我,如果新興鎮有人來,不用多說什麼,讓他到墳頭看一眼就好。我娘說,她知道他會來,會來看她,她在地底下會感覺到他的到來……”
秦大書猛然間一聲悲愴,聲震雲霄,撲倒在桂寶的墳頭,雙手死命插進泥土,雙肩不斷抖動。
過了良久,王有根站起身,用腳踢秦大書的屁股,怒道:“起來,走了!早幹嘛去了?四十年時間不知道來看一眼,現在哭有個屁用!”
等秦大書站起身,王有根用鋤頭理了理土,道:“娘,你等的那人來過了,安心地去吧。”
臨走,又擦了擦眼角,道:“我娘……命苦。”
秦大書一身泥土,跟著王有根回家。
王有根媳婦已從田頭回來,詫異地看著跟在丈夫身後打扮奇怪,一身土,滿臉淚的老頭,搞不清楚什麼路數。
王有根好臉色欠奉,瞪一眼有些膽怯的秦大書,粗聲說道:“坐一會你就回,以後不要再來了。”
他媳婦更加搞不清出狀況了,怔怔地看著天外來客。
王有根甕聲甕氣地對媳婦說道:“看什麼?端盆水,給他洗洗手。”
王有根媳婦答應一聲,從水井中取水,打了一大盆水過來。
秦大書洗完手,解下背上的大包,意興闌珊地從包裡取出整整齊齊的兩萬元現金,道:“這錢,本來是給桂寶用的,當年在你們家吃了一個多月,桂寶還給我買了很多藥,一直沒錢還……”
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