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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奧古和智美。奧古是個日間在唱片店工作的售貨員,對古典音樂很在行,可以告訴你四、五個布蘭登堡協奏曲版本的分別,除了懂得吹色士風,每個晚上下班後也會花三個小時練習吹尺八,還打算儲錢到日本拜師學藝。智美在餅店賣麵包,很容易喜歡上男孩子,也容易給男孩子欺騙,但打鼓很在行,比男孩子還有勁。慶幸遇上他們,因為他們讓你知道現實的容量就算狹隘,也還可以擠出微小空隙,追求自己小小的願望。
不是蘋果告訴貝貝,她的偶像是椎名林檎,願望是可以到日本看林檎的演唱會,和,她以慣常的不知是認真還是說笑的口吻說出來,就是成為像林檎一樣的歌手。貝貝不懂得椎名林檎,那天早上在不是蘋果的家第一次聽到她的歌,印象是很吵,唱腔是呼喊式的,而且不懂她的語言,所以迷惑不解,但卻幾乎是立即就給打動了。是因為不是蘋果的關係嗎?她不知道。貝貝看過不是蘋果作的歌詞。在學生的練習簿上,雜亂地寫了三本。她翻看著,較近期的有幾首,題目是〈任務〉、〈耳膜〉、〈詩與垃圾〉、〈倒下的方法〉。從文學角度考究,那也許都是些頗隨意鬆散的東西,但裡面有一種情緒,令貝貝覺得很震動。也許,那就是觸動那隱晦的共同感的地方。你寫詩的嗎?詩?沒怎麼看過,沒那麼高深,只是發洩一下吧。貝貝低聲念著那些歌詞,一邊不住搖著頭,感到不可思議。老實說,我自己寫不出這樣的東西,我還說是念文學的,而且熱愛寫作!不是吧,你在說笑吧,都是蹲馬桶的時候亂寫的垃圾。不是蘋果一邊自嘲,身子卻一邊移向牆角的木結他。她無論表面怎樣裝酷,結果還是在一個微小的動作裡暴露出自己的幼稚。喂,唱給你聽,這個你懂嗎?她拍拍結他的音箱。我不行,我只懂一點初級民歌結他伴奏!這就行啦,來,一起玩!不是蘋果把木結他塞給貝貝,自己在床尾的盒子裡拿出另一支結他,這是支電結他,紅色,有白色的淚滴形裝飾。來,看看,如果不懂這些Chord,就把Key升高啦,轉做Am可以嗎?拍子一樣。OK?來,試試,開始是這樣的,一二三四,對啦,對啦,看你這個人,也不算笨,還可以啊!
詩與垃圾I(5)
後來貝貝去參加大學同學搞的詩會,心裡就一直揮不去不是蘋果的歌。那天詩會的主題叫做「詩與時代的撞擊」,聽來有點像天文學會辦的天體碰撞研討會。貝貝帶著準備念出來的詩作,後來突然卻推說沒寫好,悄悄收起來。與會者以年青詩人互相稱許,但動不動就發生激烈爭論,好像是某人的某一句不夠精煉,或者是有某前輩的影子。一個把寫過的每一首詩也配上作品編號,和在詩末記錄著初稿和至少三四個修訂日期的二年班青年詩人裝出老練的口吻,說:這首詩的問題是不肯定自己在詩發展史上的位置,未能對既有的形式和新興的形式作出回應,貝貝師姐,你說對不對?貝貝因為心不在焉,一時回不過神來,就說:詩和垃圾有甚麼關係?眾人面面相覷,政坐在貝貝旁邊,就低聲問她:你沒留心嗎?你一直在想甚麼?政雖然忙著搞研究和搞學生運動,在習慣用語中兩者也是用搞的,就像人們說搞政治搞生意或者搞藝術一樣,但他總會抽空陪女友出席這種場合。縱使他自知對文學認識膚淺,並且興趣缺缺,但既然女朋友有這樣的愛好,他也唯有勉為其難,硬著頭皮忍受著這些年輕瘋子們脫離現實的星際爭論。不過他說這是為了表示對她的支援,這曾經令貝貝頗為感動。不過,政對文學的社會功用卻很感熱衷,覺得這些咬文嚼字的功夫說不定有助於社會批判。這多少和政的老師韋教授是念文學出身有關。因為有文學底子,韋教授好像對言辭的幽微詭譎有特別敏銳的反應力,從事文化和社會研究之後又開始寫政論,還計劃參選立*議員。有人說為了這個目標,韋教授有意識地培養了一群活躍的入室弟子,使他在學生組織裡頗有名望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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