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4/5 頁)
的雕塑,金晃晃的施特勞斯被天使和鮮花包圍著。母親讓拯民去和雕塑合照,拯民扭捏地說:“我更喜歡克萊斯勒。你知道克萊斯勒嗎?他曾經出過車禍,所有人都以為他完蛋了,結果一年後他就重返舞臺。”
母親像是全然沒聽見,忙著一邊讚歎施特勞斯雕像的鬼斧神工,一邊拍照,然後她牽著拯民的手,再次說:“我們走。”
假如維也納之旅到這裡就結束的話,拯民就會帶著一堆相片和印著茜茜公主以及分離派繪畫的杯墊回家。他會更加發奮地練習小提琴,成為一個優秀的青年音樂家,報復奪去自己機會的人,讓這次挫敗成為日後的笑談。
可是,這次旅行沒有結束。他們繼續向行軍蟻一樣前行。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到磨盤一樣大的太陽沉了下去。他們到了演出團住宿的華人開的旅店,母親敲開各個房間的門,把演出團的人集中到大堂。
母親以一個餐館老闆娘的長袖善舞懇求道:“你們看,我們都專程來了,就不能讓我的乖乖上臺表演?”
一個戴眼鏡的光頭男人被眾人推選出來,作為和母親談判的代表。他是母親的舊相識,喚母親的名字:“唐瑤,這回真的困難。看在我的面子上,等下次,下次吧。”
母親漲紅了臉說:“不,就要這次。讓我們上臺!”
光頭男人望向拯民,笑著說:“你看,你的媽媽多麼愛你。”他的眼神在鏡片後顯得冰涼諷刺。
在眾人古怪眼神的注視下,拯民全身僵硬,他死死盯著窗簾的綁繩,想象著有一串火苗從繩子開始燒,火焰從窗簾延伸到木地板,熱與火光迅速吞沒整個屋子。他拖著母親,作為僅有的倖存者逃出這個房間。
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發生的是母親長期累積的煩悶和憤怒一下子爆發。那高聲的咒罵如今依然時不時地迴響在拯民的耳畔:“你們憑什麼這樣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一群王八蛋,小心眼!你們不知道他以後會多了不起!”
拯民緊緊地靠著昂首挺立的母親,他看到了小提琴老師正盯著自己,那威嚴的老太太臉上露出難堪和同情。他的臉頓時紅了,在無限蔓延的時間裡,他是一頭惶惑無助的小動物。
在母親與眾人混亂地爭執時,沒有人注意到拯民跑出了大堂,他穿過一小塊空地,跑到旅店的車庫。車庫裡停了一輛落了灰的白色大眾汽車,車旁邊散落著幾個敞開的紙箱子,裡面裝著廚具和中餐的調味品。
他蜷坐在地上,把下巴放在膝蓋上。車庫裡聽不到母親的聲音,只有紫黝黝的天空高懸著白月亮,月亮被卷著的鐵門橫腰截斷了一半,像一盞普通的路燈。
鐵門下站著一個小小的身影,昏黃的月光勾勒出輪廓,一個童花頭女孩兒,不會超過十二歲,她提著小提琴盒,好奇地向車庫裡打量著。
黑暗中,拯民看不到她的眼睛,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自己。即使她看到自己,她也不會知道是她奪走了他的演出機會,奪走了他母親的驕傲。
明天,她會在臺上演出,而他只會和母親待在一起,承受母親未發洩完的怨恨。
她一步步靠近,皮鞋鞋帶的金屬扣敲打鞋面發出聲響。她走一步,他心裡一緊。
“不要過來!”他說。女孩兒的腳步停住了。她沒有想到車庫裡有人,她以為紙箱後發亮的眼睛屬於一隻野貓。
這時候,不遠處的旅店裡傳來母親淒厲的哭叫聲:“我讓你們一個人都演不了!”然後是木頭椅子被踢翻的聲音。
女孩兒聽到聲響,站住腳回頭。拯民趁機迅速地起身,往同樣的方向跑。當他超過女孩兒時,他感到腳下有一瞬間的停頓,彷彿踢中了什麼沉重的東西,他的身體變得很輕,卻沒有跌倒,繼續向前跑。
這時,他聽到身後傳來“嘩啦”的巨響,是什麼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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