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第3/5 頁)
吹過麥浪。
燭光裡,看熟了的女人也顯得陌生:頭髮全梳了起來,戴著白色髮箍,露出一張小窄臉,秀麗的筆直希臘鼻,眼角風騷地上揚,眼神裡卻全是對這風騷的懷疑與抱歉,驚惶得像個女學生。
他伸出手來,去摸女人手腕上的金鐲子。
鐲子是丁吉花的母親送的。她的母親是田福福不熟悉的那一類母親的形象。他的母親在他五歲的時候就把他扔給祖父,記憶裡只有一個裹在大棉襖裡的背影。而丁吉花的母親是個小學老師,端莊、乾淨,一模一樣的希臘鼻長在她母親臉上就顯得那麼傲慢。
丁吉花的母親沒有來參加他們的婚禮,甚至從始至終都沒有要求見過田福福。
他只是坐火車去了丁吉花的老家,在小學門口遠遠地見過剛下課的她的母親,那個威嚴的女人,頭頂上的粉筆灰與灰白的頭髮摻在了一起,在人群中很顯眼。她隔著馬路,看到了田福福,她立刻猜出那個盯著自己的無腿的人,是女兒的愛人,自己的女婿。沉默的暴怒在她臉上凝聚,眉毛擰成一個倒V字形。憤怒與對憤怒的壓抑在她的臉上交替出現,終於後者佔了上風,她轉身又走回學校。
田福福也訕訕的,“咔、咔”地拖著自己的短短的身體和長長的影子走了。
結婚前一天,丁吉花的母親託人送來了一個金鐲子,當作婚宴的賀禮——所謂婚宴,不過是田福福請自己相熟的幾個朋友,在家附近的一家火鍋店吃飯。
酒過三巡,幾個朋友吆喝著要“辦個儀式”,田福福窘得不得了,丁吉花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把包在紅帕子裡的金鐲子偷偷放在他手裡,說:“就把這個給我戴上吧。”
田福福與丁吉花面對面站著,他站在板凳上,還比媳婦兒矮了半個頭。火鍋店裡其他桌的客人都頻頻朝他們看。
金鐲子有點兒小,丁吉花用力地把五指都併攏,還是戴不進去。田福福急得滿頭都是汗,用力把鐲子往裡推,低著頭聳著肩膀,越發顯得矮小。
終於,鐲子上的一尾金魚遊弋在她的手腕上。同時,聽到“啪”的一聲,丁吉花攥得過於用力,折斷了專門為結婚做的水晶指甲。她悄悄把指甲藏在手心,落落大方地朝大家笑著。
“禮成!”朋友們歡呼起來。
那天晚上,田福福就這樣摩挲著丁吉花手腕上的那個金鐲子,他是多麼感激她。
燭火越燒越旺,屋子裡也漸漸有些熱了。他的手指不自覺地向上攀緣,去撫摩那片薄綢一樣軟滑的裸露的面板。
“你太瘦了。”他低聲說。
媳婦兒不搭話。
“我以後一定要把你養胖。”他繼續說,手繼續往前摸著,伸進她寬大的袖子裡。
“先洗澡吧!”媳婦兒低著眼睛,笑著縮回手臂。
在浴室裡,他把自己整個身體放在兩隻木頭鞋子上,上半身健碩,下半身戛然而止,像殘缺的雕塑。丁吉花的身體卻光潔而美麗。對比之下,自己是如此醜陋,他忍不住扭過身體,背對著她。
她開啟蓮蓬頭,溫熱的水柱衝上他寬寬的金色脊背。他是如此渺小而脆弱,無所遁逃。
她的手指插入他溼軟了的頭髮。田福福胸中彷彿有一塊重達千斤的石頭猛地炸裂,炸得五臟六腑一起震動。
然後,他聽到了聲音。在床上,他聽到丁吉花用盡殘餘的精力,連聲慘叫,如同豬嚎。過了一會兒,他發現那原來是自己的聲音,他牢重的身體如同溺水一樣攤倒在丁吉花的身上,沒有支撐,兩條三十厘米的腿像是被掰斷的翅膀,軟塌塌地搭在丁吉花雪白的大腿上。
他是個怪物!極度興奮、疲憊和自卑同時在他的血管裡爆裂,他持續不斷地號叫著……
4
越來越多的事情從他腦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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