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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蘇珊的聲音——乾巴巴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最終停了下來。科蒂利亞姑媽把針線活放在一邊,站起身來,把茶壺放在爐子上,準備燒水泡茶。
“你太誇張了,蘇珊。”她希望自己的聲音能聽上去友好和智慧,但兩樣都沒有做到。“這是你從曼徹斯特那一系血脈繼承來的特徵——一半人認為自己是詩人,另一半認為自己是畫家,幾乎每個人都在晚上喝得爛醉,連踢踏舞都跳不成。他不就是摸了你的乳房,和你親熱了一下嘛,又沒有真的怎麼樣。有什麼好煩的。也沒什麼事值得你去失眠。”
“你知道什麼?”蘇珊問。這很不禮貌,但她才不在乎呢。她覺得自己現在可以忍受姑媽的一切,只有一點以外,就是她那假裝世故外加居高臨下的說話方式。這種說話方式簡直就像舊疤添新傷。
科蒂利亞揚起眉毛,強作平靜地說。“你就喜歡這樣對我說話!科蒂利亞姑媽,那個乾癟老太婆。科蒂利亞姑媽,那個老處女。老處女。嗯,是不是?哦,年輕美貌的小姐,我可能是個處女,但我年輕時也還是有一兩個情人的……也可以說在這個世界轉換之前。也許其中一個就是偉大的弗朗·倫吉爾。”
也許不是,蘇珊想;弗朗·倫吉爾要比她姑媽大至少十五歲,也許是二十五歲。
“有好幾次,我能感覺到老湯姆的那話兒變硬了,當他站在我身後時,當然,站在身前的情況也有。”
“那你有沒有什麼情人是超過了六十歲,口臭,抓你乳房時關節還會響的呢,姑媽?當老湯姆搖頭晃腦說著叭—叭—叭的時候,他有沒有想要把你摁到牆上去呢?”
她本以為科蒂利亞姑媽會發怒,但姑媽出乎意料的平靜。比發怒更糟——面無表情,跟她從鏡子裡看到的託林的臉差不多。“到此為止,蘇珊。”姑媽笑了笑,那可怕的笑容就像眨眼一樣在她的窄臉上一閃而過。“到此為止了。”
蘇珊有點害怕,喊了起來:“要是父親知道,他會生氣的!非常生氣!因為你任其發生!因為你促成這件事情發生!”
“也許吧,”科蒂利亞姑媽說,那可怕的笑容又在她臉上一閃。“也許是這樣。但更讓他生氣的是什麼?是違背諾言而帶來的恥辱,他會因為有一個不講信用的孩子而感到羞恥。他會希望你信守諾言,蘇珊。要是你還記得他的臉,你就必須繼續下去。”
蘇珊瞪著她,嘴巴張開,微微顫抖,眼中又噙滿了淚花。我遇見了一個我愛的人!要是可以的話,她一定會這樣對她說。難道你不明白這會讓事情改變嗎?我遇見了一個我愛的人!但如果科蒂利亞姑媽是個可信賴的傾訴物件,蘇珊根本就不會身處這般窘境。於是她轉過身去,一言不發地衝出房間。滿是淚花的雙眼模糊了視線,使這個夏末的世界充滿了傷感的顏色。
6
她騎在馬上,並沒有明確的目標,但隱隱地,她肯定是知道自己要去哪裡的,因為離家大約四十分鐘後,她發現自己已經離那片讓她朝思暮想的柳樹林不遠了。今天,託林從背後抱住她的時候,她正想著這片樹林。
柳樹林裡很涼爽,蘇珊把費利西婭(她沒有裝馬鞍就騎出來了)系在一根樹枝上,然後慢慢走向林子中央的空地。空地上鋪滿青苔,還有條小溪流過。她在青苔上坐下來。她當然來過這裡;自從八九歲時發現這片樂土之後,她就經常來這裡,和這片土地分享自己的喜樂和悲傷。在父親去世之後的漫長日子裡,她一遍又一遍地來到這裡,那時她覺得這個世界——至少是她眼中的世界——已經隨著帕特·德爾伽朵的離開而結束了。只有這片空地聽到了她無盡的傷感;她對著小溪說話,讓小溪把自己的悲傷帶走。
這時她又一陣悲從中來,不禁哭了起來。她把頭擱在膝蓋上,大聲地抽泣——也顧不得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