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1/4 頁)
“謝謝。”我將咖啡移到鼻尖,做了一個近乎職業般的微笑。咖啡的熱氣很快就在我的眼鏡上蒙了一層薄薄的霧。我輕嗅這霧氣,很暖。
“那麼,我先走了。”剛才為我煮咖啡的護士小姐,我唯一的僱員已經穿好外套,微微的向我彎了一下腰之後走了出去。
我聽到外間的門卡的一聲關住。我淺淺的泯了一點兒咖啡,手指在精緻的細瓷杯上摩擦著,茶杯溫潤如玉。
在我第一次見到我的護士小姐的時候我就告訴她,在大樓裡其他單位下班的時候為我煮一杯咖啡或是紅茶,如果我沒有其他的吩咐,她就可以下班了。
今天又是平凡的一天,而且又到了下班的時候。高根皮鞋急促的啪啪聲照例響徹了走廊的每一個角落,電梯口又擠滿了急於回家的上班族,隨著頻繁的電梯到達的丁冬聲湧向電梯間。不同公司的人只要混個臉熟,彼此之間也會打打招呼,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在這樣的一群人當中,就樣貌而言我的護士小姐應該是最出類拔萃的一個,可惜卻不是我需要的型別。
當然我也決不會將我需要的女人擺在身邊,因為即便是兔子也不會在窩邊取食,更何況我——如果被警察懷疑上會引起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我是一個醫生,在城市最繁華的大街上的最昂貴的寫字樓裡開設了一個小小的門診室。
雖然作為老闆我應該將自己的私人辦公室佈置的更為奢華一些,可是就自己的喜好而言我更傾向於簡單明快的風格。這不僅與從事的行業有關——簡約的裝飾會使人放鬆更警惕,有利於醫患交流,更重要的是它便於打掃。所以當我在這棟大型寫字樓裡租下這間兩進的小套間時我並沒有為裝修費大掏荷包。即使這樣,醫生的銀根還是極度的萎縮了。我不得不精打細算的使用剩下的積蓄。
在這樣的地方開業,當然不會顧客盈門,也當然不會掙到太多的錢。我的患者大多是樓裡的工作人員,得了點小病,就近打打針拿點藥。這樣我就可以常常看見兩種人,一種人中午抽空來打了吊瓶下午繼續工作;另一種人為了便於請假在我這裡虛開病歷。當然還有一種人(僅限女士),既不看病也不開假條只是圍著我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她們常常要呆上半個小時或者更長的時間,直到同事或者領導把電話打到診所裡,她們才起身離開。如果不是很緊急的話,她們走時會帶一些常備藥或是保健藥。
無論是哪種人我都得笑臉相待,畢竟他們是我的衣食父母,託了他們的福,診所的收支勉強平衡,診所才可以開下去。
虛偽的微笑了一天之後,我全身都痛。紅茶或者咖啡卻可以安神。我常常獨自一人把玩我的茶杯,然而我並不喝它們,在它們完全冷卻之後我就把它們倒掉,再把空杯放在桌上以示完全喝完,好讓護士小姐第二天再接再厲。說實在的這咖啡的確很香——至少在嗅覺方面是這樣的。
更多的時候咖啡只是一種標誌。在我端起它的數分鐘之後,這座大樓就會人去樓空。除了保安會在某個固定的時刻巡樓以外,樓上不會有其他人。也就是說這個空間完全屬於我了。
我的一天從端上杯子的那一刻才開始。
夕陽西沉,只有遠處的天際上還殘留著一抹昏紅。診所裡並沒有亮燈,一切便陷在黑暗裡,只留下模糊的輪廓。我以最舒適的姿勢靠在椅子裡,手裡端著早已涼透了的咖啡。
“一步,兩步,……”我用一隻手的食指輕輕的扣著杯子,慢慢的數著。杯子裡的液體盪出層層的波紋,碰到杯子壁後便消散了。
數到第50下的時候,頓住。我將茶杯放在桌上,調整了一下坐姿。
電梯門開啟的丁冬宣告確的表示了某人的來臨,然後是凡人都可以聽到的腳步聲,聲音在門口停下,一陣細密的呼吸聲隔著門傳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