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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西克先生並不在意,每天仍然坐在窗前苦讀不輟,還要到研究所去給我們上課。我真替他捏一把汗。但是他自己卻處之泰然。這當然會影響了我。我也在機聲嗡嗡、飢腸轆轆中終日伏案,置生死於度外,焚膏油以繼晷,同那些別人認為極端枯燥的死文字拼命。時光一轉眼就過去了幾個年頭。 。 想看書來
我是怎樣研究起梵文來的(2)
如果有人要問,我這股幹勁是從哪裡來的?這確實是一個比較複雜的問題,三言兩語是說不清楚的。簡單地列出幾個條條,也難免有八股之嫌。我覺得,基礎是對這門學科的重要性的認識。但是,個人的興趣與愛好也決不可缺少。我在大學時就已經逐漸認識到,研究中國思想史、佛教史、藝術史、文學史等等,如果不懂印度這些方面的歷史,是很難取得成績的。中印兩國人民有著長期的文化交流、友好往來的歷史傳統。這個傳統需要我們繼承與發展。至於個人的興趣與愛好是與這個認識有聯絡的,但又不是完全決定於認識。一個人如果真正愛上了一門學科,那麼,日日夜夜的艱苦勞動,甚至對身體的某一些折磨,都會欣然忍受,不以為意。
此外,我還想透過對這方面的研究把中國古代在這方面的光榮傳統發揚光大。人們大都認為梵文的研究在中國是一門新學問。拿近代的情況來看,這種看法確實是正確的。宋朝以後,我們同印度的來往逐漸減少。以前作為文化交流中心的佛教,從十一二世紀開始,在印度慢慢衰微,甚至消亡。西方殖民主義東來以後,兩國的往還更是受到阻攔。往日如火如荼的文化交流早已煙消火滅。兩國人民都處在水深火熱中,什麼梵文研究,當然是談不上了。
但是,在宋代以前,特別是在唐代,情況卻完全是另一個樣子。在當時,我們研究梵文的人數是比較多、水平是比較高的。印度以外的國家能夠同我們並駕齊驅的還不多。可惜時過境遷,滄海桑田,不但印度朋友對於這一點不清楚,連我們自己也不甚了了了。
解放以後,我曾多次訪問印度。印度人民對於中國人民的熱情,深深地打動了我的心。很多印度學者也積極地探討中印兩國文化交流的歷史,從而從歷史上來論證兩國人民友好的必要性和必然性。但是,就連這一些學者也不瞭解中國過去對梵文研究有過光榮的傳統。因此,我們還有說明解釋的必要。前年春天,我又一次訪問印度,德里大學開會歡迎我,我在致詞中談到中印文化交流的歷史要比我們現在一般人認為的要早得多。到了海德拉巴,奧思曼大學又開會歡迎我。看來這是一個全校規模的大會,副校長(實際上就是校長)主持並致歡迎詞。他在致詞中要我講一講中國的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的問題。我乍聽之下大吃一驚:這樣一個大題目我沒有準備怎麼敢亂講呢?我臨時靈機一動,改換了一個題目,就是中國研究梵文的歷史。我講到,在古代,除了印度以外,研究梵文歷史最長、成績最大的是中國。這一點中外人士注意的不多。我舉出了很多的例子。在《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裡有一段講梵文語法(宣告)的記載。唐智廣的《悉曇字記》是講梵文字母的。唐義淨的《梵語千字文》是很有趣的一部書,它用中國的老辦法來講梵文,它只列舉了大約千把個單詞:天、地、日、月、陰、陽、圓、距、晝、夜、明、暗、雷、電、風、雨等等,讓學梵文的學生背誦。義淨在序言中說:“不同舊《千字文》。若兼悉曇章讀梵本,一兩年間,即堪翻譯矣。”我們知道,梵文是同漢文完全不同的語言,語法變化異常複雜,只學習一些單詞兒,就能勝任翻譯嗎?但是,義淨那種樂觀的精神,我是非常欣賞的。此外還有唐全真的《唐梵文字》和唐禮言集的《梵語雜名》,這是兩部類似字典的書籍。《唐梵文字》同《梵語千字文》差不多。《梵語雜名》是按照分類先列漢文,後列梵文,不像現在的字典一樣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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