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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了一下。她回來了,雙手背在身後。“我沒有機會給你買東西,”她說,然後向他伸出兩隻握緊的拳頭。鬆開手指,每隻手心裡託著一枚褐色的雞蛋。他接過來。蛋是冰涼的。他覺得這很溫柔,很美妙。她給了他一樣東西,雞蛋畢竟只是個象徵,可它們是從她手裡接過來的禮物。給他的。雖然雞蛋是他自己前一天在超市上買的,但這有什麼要緊。他想象她理解他,她一定是愛他,所以才知道重要的是那雙伸出的手,那個給的動作。
聖誕節那天,一大塊雲壓了過來。可是姑媽從聖約翰斯來了。他們同丹尼斯和比蒂一起在巴吉特夫人的廚房裡吃聖誕晚餐。人們出出進進,爐火燒得旺旺的,當地人講著過去的柚木節、化裝遊行和狂歡的故事。傑克躲在邊上,倒著熱的朗姆甜飲料。他們聽見遠處零星傳來慶祝的獵槍聲。丹尼斯的鬍子上沾滿了白霜。這是聖誕節後的星期六早晨,他和奎爾在山窪的雲杉林裡砍著下個冬天的木柴。奎爾用的是鏈鋸,他喜歡這工具。丹尼斯砍去多餘的樹枝。陽光的藍頭巾勉強裹住奎爾的脖子。中午他們站在小火堆前啜著熱茶。“比蒂說咱們該去翻船灣看看老諾蘭。這兒離得不太遠。早一點幹完趕過去。往年我爸或別的人一入冬總要過去看看他的柴火和糧食夠不夠。今年晚了點兒。比蒂給他做了塊蛋糕,還有一些麵包。早上我看到了他那兒的煙,可是也說不準。”“我根本沒有想到他,”奎爾說,很內疚。
他們繞著大彎從窪底往上爬,丹尼斯高聲講著喝醉的雪車司機因為不認識路而永遠埋到冰雪底下的故事。“真冷。”他叫道,眯眼看著海濱線上的缺口。翻船灣那些空房子出現在眼前,像粗紙上的炭筆畫。雪車沿長長的傾斜的彎道拐上了海岸。老堂兄的棚屋的金屬管冒著煙。雪車的嗚嗚聲減弱成了突突的空轉。“讓它開著。”丹尼斯說。
比奎爾記憶中的還要糟。臭氣令人作嘔。老頭虛弱或糊塗得連廁所都去不了。一具骷髏在他們面前顫抖著。狗靠在火爐旁,一動不動。可是還活著。奎爾忍不住乾嘔起來,踉蹌地走到門口。那片圈起的空地上有三個小雪堆,凍僵的綿羊。“諾蘭大叔,”他聽見丹尼斯說。“我是丹尼斯·巴吉特,傑�克·巴�吉特的兒子,從山窪那邊來。我妻子給你帶了點兒麵包。”他把麵包從手提袋裡拿出來。麵包那親切誘人的香氣。骷髏撲上來,抓過麵包往嘴裡塞,抽搐的麵包皮後面傳出沉悶的嚎叫聲。丹尼斯走出來,吐了口唾沫。清了清喉嚨,又吐了一口。“臭得沒法呆,可憐的老傢伙餓壞了。我的老天,多髒啊。最好把他送到收容所去,你說呢?他神經有問題。他在燒牆呢,看那兒。看見他把木板給扯掉了嗎?他是你親戚,應該由你決定,看看拿他怎麼辦。他們來把他帶走,我再過來一趟,把那條老狗淹死。反正已經半死不活了。”“我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比蒂知道該給哪兒打電話。她給那個幫助婦女的‘體恤組織’工作。還有‘少女媽媽’。她們知道所有那些組織。她和韋葦。”“比蒂和韋葦?”奎爾內疚得臉發燒。他第一次看到那個可憐的老堂兄時就應該去照料他的。根本沒想到。“那個‘體恤組織’是比蒂和韋葦發起的。兩年前的事兒了。那年冬天,住在我們家旁邊的市議員把他老婆一頓毒打,光身子推到外頭雪地裡。她來找比蒂。身上凍得發青,耳朵打聾了,裡面還有血。第二天比蒂給韋葦打了電話。韋葦知道怎麼建立那些組織,怎麼發起,自從她建立了那個特殊教育團體之後。跟省裡說得上話,知道吧?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不簡單的女人。”奎爾說。可是心裡在想,哦,你真應該見見佩塔爾,見見我那可愛的姑娘。一個荒謬的念頭,佩塔爾在錨爪市,這可不有趣。她會大聲尖叫,跳上下一班離港的飛機。從此無影無蹤。“老弟,”丹尼斯說,“你知道的還不到一半呢。”一面加大油門把雪車開進了狂風洗滌的山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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