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擱上的紫毫筆尖飽舔墨汁,仍是未乾,恐是入睡不久。
“他忙著朝上的事幾宿未曾好好安睡了。”
孰都知道如今雖是太子監國理政,可太子處事不濟,幾乎大大小小的朝事必定有他處置妥當才呈報太子勘閱。長子弘暉又是重病在床,即便四福晉並無言明,卻不難揣意病況的堪憂。如此朝中,府裡皆是重擔在身,難怪他錚錚鐵骨之身,既伏在書案上不覺地睡著了。
我暗暗嘆口氣,一絲感傷慢慢從肌膚滲入肺腑。本可隨即轉身離去,可靜愜的內室,清可聞他安穩而平靜的呼吸,本以緊繃的心稍稍松釋下去,凝神望向書案,他的半邊側臉匿在暗處,揹著由窗而入的光線,卻依稀可見臉龐朦朧的輪廓線條,微微起伏的眉峰,陰陰影影的鼻翼,薄弧微抿的嘴角,過往只知道他生得冷俊,清夢甚愜間,卸去所有的冷凝冰霜,竟滿是柔和雅彥。人說一個人熟睡之時乃是其真之常性。那麼冰冷之下,究竟是顆如何的心?陰戾霸氣如他,為我費盡心思如他,為我彎腰拾帕如他,究竟哪一個是真實的他?
仲怔之際,他的身子微微一動,我一驚駭,連退數步,只是他並未睜眼,猶若安然。
九月秋寒,他只著了件月白長衫,背披的灰色錦緞夾袍卻因剛才的微微側身,滑落在地,只是半襟搭著一側肩膀,露出整個脊背。
我輕輕近了幾步,屏住呼吸,過了許久,才敢伸出一隻手,輕輕的將夾袍按在他的肩頭。他呼吸均勻,仍是緊闔著雙眼,將凌亂的摺子一一疊放好,我側頭望了望半掩的窗欞,遂至窗前,欲將窗框栓好,陡然聽到一聲響動,心中一凜,回首定睛一看,那人已起身,雙目炯炯,像是完全醒了,見我也在室中,亦是錯愕。
一時倉惶,我唇角微翕,胡亂地解釋道:“對不住,我走錯屋子了。”猶是心虛,那聲音輕低如蚊吟,量是自己都勉力方能聽清。
下意識地,他輕瞥了眼整齊的書案,又一側目肯了看,肩頭披搭的夾袍,雙眉微軒,像凝固一般,我恐怕他察覺端倪,慌亂下,心中思付如何解釋。
目光四轉,猛一抬頭間,他不知何時已踱步至我跟前,眸光流淌,深情若水,撫過我切切的慌亂。
“是你做的麼?” 他幽幽啟口。
知他所言何意,齒下一陣冷寒,只是不住地搖頭,見他微微頜首並不追問,我才緩緩吐出口氣,對他對視,加快的心跳恰似一縷素手拂過的心坎,盼能抽身逃離。
窗外的風聲漸起,落英紛紛如手心的汗水一樣, 眼斂輕輕地拉動,我微福了福身,道:“四爺,靖暉告退了。”不待他的應答,側過身,匆惶地離去。卻因走得甚急,一個不慎,碰倒了書案邊的青瓷甕。甕中隨意插著十幾卷卷軸字畫盡悉散落在地。
我趕緊彎身,拾起一地的卷軸。有一卷並未扎捆,此刻已散落開來。我微一傾身,拉過卷軸,不經意一瞥,那指尖一頓,楞在那裡,耳邊是他輕緩的兩步靴聲,心念一轉,我猶作常態,隨即迅速將卷軸捲起。
胤禛道了聲:“且慢!”俯身往我手臂上一拉,勢要阻我卷畫;豈知那一股柔和而渾厚的力量剛一觸碰到臂膀,屏風後一個身影一晃,王守貴疾步入室,一見半蹲於地的我和一側俯身而立的四爺,神情愕然,楞在原地,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胤禛直起身踱了上前,擋住了我,我這才免了尷尬,迅速起身,只聽到他沉聲問道:“何事?”
王守貴打了千,答道:“四福晉請您速去大阿哥的跨院。”
“恩。你先下去,我隨後就到。”
王守貴不愧是他的貼身小廝,一會的工夫已恢復如常,想必是心中狐疑,神情卻如故,恭敬地應了一聲,彷彿這屋內似根本不存在我這個人,半眼都不瞥見我,只是向胤禛行了禮,便悄然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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