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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世界眾生,乃是大菩薩行。故其立朝,於稱譏譭譽,俱所不計,一切福國利民之事,挺然為之。”(《日記》卷五)
看來,那些被強制納稅的地主豪強,被整肅得戰戰兢兢的各級官員,被旁置被冷落對他側目而視的同僚,被他收拾得死去活來的反對派,都以仇恨的眼光在一旁盯著他。這其中,尤其那早先的小學生,現在已是初中生或高中生的朱翊鈞,一天天積累起來的逆反心理,這位政治家是感受到的,對其處境像明鏡似的清楚。要不然,他不會提出致仕的想法,但太后有話,萬曆不到三十歲,不令其親政,這位戀權的政治家,實際上也不想真的罷手,於是,視事如舊。
袁中道散文寫得漂亮,煉字如金,一個“挺”字,便將其獨立特行,四面受敵的處境,形容出來。於是,這位騎在虎背上的改革家,顯然,下來是死,不下來也是死,他只有繼續“挺”下去的一條路好走。我想他那時肯定有一種理念在支撐著,他估計不至於馬上與死神見面,只要不死,他就繼續當首輔。只要在這個座位上,一切都可以從長計議。
唉!這也是許多強人,在興頭上,不懂得什麼叫留有餘地,什麼叫急流勇退的悲劇。他忘了,你強大,你厲害,你了不起,你無法改變上帝。這位活得太忐忑,太吃力,太提心吊膽,太心神不寧的改革家,終於邁不過去萬曆十年(1582)這個門檻,二月,病發,六月,去世,享年57歲。
他活得比同齡人都短命,王世貞64歲,耿定向72歲,李贄75歲。
張居正的死亡,早有預感,掌政十年,心力交瘁,是主因。“靡曼皓齒”,也是促其早死的“伐性之斧”,他渴嗜權力,沉迷女色,慾望之強烈,後者甚至要超過前者,在歷史上是少見的。一方面,明代到了嘉靖、萬曆年間,淫風大熾,整個社會洋溢著一種世紀末的氣氛。享受,佚樂,奢侈,腐化,縱情,放誕,靡費,荒淫,是普遍風氣。一方面,張居正在“食色性也”的需求,高出常人許多倍,永不厭足,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
我記不得是基辛格,還是別的外國政治家講的,權力具有壯陽的作用。或許如此,張居正手中權力愈大,其性飢渴愈甚,但年歲不饒人,不得不求助於藥物維持其效能力,得以肆意淫慾。據沈德符《萬曆野獲篇》稱,張“末年以姬妾多,不能遍及,專取以劑藥”,由於“餌房中藥過多,毒發於首,冬月遂不御貂帽”。據說,這是名將戚繼光為拍他的馬屁,貢獻他一種叫膃肭臍(海狗腎)的媚藥所致,服藥以後,熱發遍體,即使數九天氣,也戴不住帽子。因此,萬曆年間,首輔不戴,百官豈有敢戴之理,京都冬天的紫禁城內,光頭一片,大概算得上是一景了。
張居正始末(4)
此公對於漂亮女子,從來是不拒絕的。有一次,一位外省大員投其所好,送他一尊栩栩如生,非常性感的玉雕美人,他自然是會笑納的了。明代官員,工資雖是中國曆代最低,但貪汙程度,也是中國曆代最劇。張居正觀賞之餘,愛不釋手,同時,又搖著腦袋,有一點不滿足感,巡撫忙問:“大人還有什麼吩咐?”張居正說:“若得真人如斯,可謂兩姝並美了!”果然,這位巡撫還當真物色到一位美人,不僅形似,而且色藝雙絕,送到相府,成為首輔的床笫新寵。
據說,萬曆不再是小孩子,進入青春期後,得知他的首輔府裡,美女雲集,佳麗環繞,不由得感慨他的老師,這把年紀,竟能如此生猛。佩服之餘,也嘆息自家雖為九五之尊,卻得不到更多的實踐機會,甚乏豔福。所以,我一直認為,萬曆在張居正死後,立刻翻臉,從心理角度分析,其中不乏男人的嫉妒在內。這種隱忍下來的怨狠,一旦得到宣洩,那絕對是可怕的報復。
平心而論,張居正的死,難免要被後人詬病,根據(萬曆野獲篇),應該是縱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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