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第1/4 頁)
白日,馮府。
皇帝回京後這幾日一直稱病不朝,皇宮守衛比先前更為森嚴,無要事,不許任何官員來往出入,不上朝,亦不可召見百官,此舉無異於將皇帝囚於宮中,一時間人言紛紛,皆道姬氏篡權奪位的時日就在眼前。
故而,馮延年聽到侍從通報內司監韓霄源韓大人求見時,極是愕然,思量了須臾,沉吟道:“請韓大人在正廳稍坐,我更衣後便來。”
侍從領命而去。
韓霄源乃帝王親信內臣,今日來他府上,必得皇帝授意,也或許,他心道:是姬循雅的意思。
前幾日他率領百官跪迎姬循雅,皇帝就在姬循雅身側的馬車上,必然看見了他逢迎諂媚的模樣,馮延年很清楚,皇帝不會對他有半點好感,若他是帝王,遇到了自己這樣的臣子,恨不得當場取他性命。
至於姬循雅……想到對方連馬都未勒一下,徑直越他而過的場面,馮延年忍不住攥緊了手中了的菊瓣花澆,因太用力,骨節扼得發白、發青!
馮延年想不出,此二人中之一,會派韓霄源來他府上做什麼?
信手把花澆水向缸中一擲,瓷皿重重入水,霎那間,驚得缸中游魚四散。
馮延年深吸一口氣,起身,大步離開花房。
韓霄源端端正正地坐著,早有侍人殷勤地端茶奉上,猶帶餘溫的茶杯就擱在他面前,他卻連碰都未碰一下。
水汽之中,韓霄源鉛灰的眼眸愈顯奇詭。
馮延年進入正廳,陡然與這雙眼睛對視,只覺寒毛直立,心中的不祥之感從七分變作十分,但面上笑容分毫未改,笑道:“韓大人。”
韓霄源起身,畢恭畢敬地朝馮延年見禮,“馮大人。”
馮延年快步上前,虛虛地扶了馮延年一把,忙將他攔住了,“韓大人多禮,你我同朝為官,平日裡多有往來,如至交一般,我豈受得如此大禮?”
韓霄源直起腰,馮延年立刻鬆開手。
宦官似沒注意到他的動作,俊秀面容上露出個笑樣,“大人抬舉。”
馮延年聽他語氣還算有禮,覺得未必是抄家滅門的禍事,心中稍定,“韓大人請。”
兩人面對面坐下。
“內司監事務繁雜,大人為國政終日辛勞,”馮延年客客氣氣地問:“不知今日撥冗前來,所為何事?”
馮延年問得直接,韓霄源也無兜圈子的準備,遂從袖中取出幾l份文書,遞給馮延年,“大人請看。”
馮延年接過。
是,將田土寄掛在某人名下的契書?
地主叫池林,被寄掛者名張澄,馮延年看得很仔細,池林每年要給張澄本土地所處之物換得的銀錢的十中之二,此乃市價,從一到三不等,但再怎麼算,都比本朝的地稅低上幾l成,他覺得無不妥之處,越看越覺疑惑。
他翻開下一張,乃是一認罪的供詞,說這叫池林的人犯——怎麼還是池林?馮延年神色微變,一目十行地
掃過供詞。
說池林素日裡遊手好閒,並無正業,全家皆靠一在京的弟弟供養,其性躁急,又愛生事,平日裡嫉妒張氏富貴,一日醉後竟攔住了張氏一小公子的車馬,言詞挑釁,車伕不堪主人受辱,阻止池林,反被池林刺傷,拉回家後就斷氣了。
按律,池林尋釁殺人,證據確鑿,當斬。
將田土寄掛在張澄名下,又與張家人起了衝突,現下被判秋決,那麼,池林那幾l百畝田土該歸誰?
不是妻子兒女,不是在京的弟弟,而是,張澄。
再看一眼事發在明遠郡,馮延年立時明瞭,抖了抖文書,平放到桌案上。
不過是件豪族強佔土地的常事,他眼下唯一不明的是,韓霄源將這個給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