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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清他說的什麼,卻只見他目光如電光般一閃,凜凜然刺得他後頸生寒,饒是他這般人物也愣了愣,片刻才緩過神來笑道:“老馬,言重了言重了。唐督軍看你好,誰敢說半個不字?今天是老頭子的好日子,咱們不想那些地方上的愁事,兄弟們好好樂樂,何如?”
馬欣宜本來不置可否,由著他拉著自己走了幾步。忽然儲德全不知怎的出現在一旁,陪著笑,看似是幫著程世卿扶他,順勢在耳邊輕輕說了幾句。程世卿見馬欣宜親信到來,自然得給三分薄面,也就鬆了手。馬欣宜聽了後略一沉吟,向儲德全點點頭,隨後向程世卿一笑:“抱歉,老程,家裡有點事,暫且失陪。”程世卿不依:“牌局子一年湊不上一回,今天不去就是不給哥哥面子!”馬欣宜笑道:“自然要去,局子輕易散不了的,我天亮前準回來救你的駕。”說著隨手抹下襟上的金錶塞給他,“好歹算個彩頭,替兄弟搪一陣子。”程世卿這才放過他,嘟嘟囔囔地去了。
汽車早就停在後門外頭,載著大帥風馳電掣般離開督軍宅邸,車頭燈利劍一般劃破暮色,頃刻間去得遠了。
車子開了好一會兒馬欣宜才開口,此前儲總管一直一言不發地坐在前座,就像和座椅融為昏暗的一團了。“這裡倒是不見半個雪星。”
“畢竟是初雪。可也夠冷的。”儲德全眯著眼睛一笑。
“人在火車站……有四五天了?”
大帥在後座像是喃喃自語。路的兩側早就沒了燈火,人影黑黝黝地看不清,語氣好似卻真切了不少。
“五天了。早先屬下以為他盤算著走,現在看來倒也不是——他像是沒地方可去。”儲德全話多了一些,估摸著大帥不會責怪。大帥果然也就真沒言語。
馬欣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雪夜裡會讓人想起一些不僅從未實現過、甚至自己都想象不出來是個什麼光景的願望。這種莫名的亢奮找不到言辭。他想起那些聽過的關於雪夜的故事,雪夜獵銀狐……雪夜襲蔡州……大雪滿弓刀……風雪山神廟(越來越胡扯了)。
好像都不應景。
(怎樣才能應景呢?一腳踢開山神廟門,只見神案下睡了一個……)
一個什麼呢?他仍然沒能得出結論。
看他的身手像城郊用刀子打架的小混混,保安隊的槍聲一響就自動僵住了,多半從來也沒見過一把真槍。看這四五天他老老實實地走投無路,失望的神氣安靜裡帶一點迷茫,又像個好人家子弟。看他一到天黑就躲進火車站,又像有點心計,這裡人多眼雜,黃老闆的人要是來善後,也不好在這裡動手——還是這是小動物找個山洞躲進去避風的本能?當然也有可能,他是什麼人派來的?這未免有點……那麼,他在火車站是等著什麼人碰頭。他為什麼不偷偷爬上一節火車回北方去?
雪兀自下個不停,天空已經變成了暗沉沉的紫紅色。整個城市彷彿忽然屏住了氣,沒有呼吸,沒有行人;遙遙的鐵軌亮得像兩溜冰刀。如果鐵軌上結了冰,那麼火車會不會整個滑出去,一直滑到……
馬欣宜一出水師學堂就把那點“格致之學”忘得乾乾淨淨,不過或許沒忘以前也解答不了這個問題。那時候學堂裡他們經常爬桅杆扮海盜,嘴裡咬著小折刀。
關小樓已經睡著了。
他半躺半坐地倚靠在候車的長椅上,頭往一邊歪著,手插在黑色對襟小褂的袖筒裡,整個姿勢看著就費力,好像一副歪斜地支著的教學用骨骼模型,身子像靠著什麼無形的東西又好像四邊無著。第一天看見的戾氣好像已經和那把匕首一起沒收了。皺眉蹙額都被捋了個平,面容挺安詳,甚至有一點紅潤(不是發燒了吧)。
馬欣宜想要試試他額頭的溫度,手剛伸出去又縮了回來。
車站裡一個人也沒有,正是儲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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