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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假外出旅遊,有意無意地曬出豐富的生活狀態。單位的同事都傳她要結婚了,男人們都有些失落,要失去最後一個單身女郎了。
朱曉陽真的要嫁人了嗎?
柯宏志盯著手機螢幕,實在難以入睡,準備找點安眠藥吃。他推開臥室的門,看到廚房有光,樊怡在煮麵。他提高音量說:“多下點兒,我晚上也沒吃飽。”
不大的飯桌上堆著報紙、購物袋、半瓶可樂、開了封的花生,甚至還有毛衣,雜物中拱出一個小圓圈來,剛好夠放一個碗底——兩人已經很久沒有同過桌了。
面下多了,兩個人越吃越慢,越慢越吃不完,吸溜吸溜聲很刺耳,更襯得無話可說。
樊怡一貫沉默著,低著頭,臉上浮著一種奇異的微笑。
柯宏志甚至期待樊怡和他吵。她有一切的理由跟他吵,都是因為他沒有戶口,又把僅有的積蓄拿去做了一筆失敗的投資,才導致毛豆無法在這座城市上小學而回了鄉下老家,發生了這樣的事故。
然而樊怡卻選擇了一種更為殘忍的懲罰方式:把他當作隱形的,目光靜靜地穿過他。他難以忍受這種壓抑,沒頭沒腦地說:“真不想幹了。今天老王把我叫過去訓了一頓。幾年前他到處說我是他半個兒子,現在看我拉不來錢,恨不得叫我爹。”
樊怡說:“你也要體諒他。”
柯宏志大聲說:“那誰體諒過我呢?!”
他把碗重重地摔在桌面上,湯灑到報紙上,毛衣軟軟地從桌子上滑落。玻璃相撞的聲音在空中迴盪,桌上綠蘿的葉子無法控制地顫抖著,萬物都向他投降。
柯宏志也是給自己壯膽。他訂了明天最早的機票,去南方,最南的地方,那裡有熱得發出焦煳味的陽光。他要把樊怡拋棄在北方寒風的裹著灰色沙塵的冬天,拋棄在牆紙剝落露出灰白水泥牆的房間裡,讓她和沙發、窗簾、毛豆的鬼魂一起慢慢變老。
樊怡坐在他的對面,蜷縮在一件灰色的羊毛開衫裡,像公園長椅上無家可歸的人。柯宏志想,自己真是個非常無恥的人。
第四章
樊怡從小到大做的噩夢都沒變過——赤身裸體地被綁在一棵樹上,然後一隻巨大的鳥盤桓逼近,她拼命掙脫出繩子,赤手捉住那鳥,它又立刻變成一隻更大的海參……
有了毛豆之後,她纏鬥正酣,聽到雞鳴聲就立刻收手——不好意思,不打了,六點半要給毛豆做飯了。
毛豆沒了之後,她就永久地失去了這個心理反射,每晚和惡魔不斷作戰,久久醒不過來。她上午才醒來,離登機只有兩個小時,臉都來不及洗,匆忙抓了幾件衣服就出門了。
直到坐上計程車,她都沒有注意到柯宏志不在了,更勿論注意到他放在床頭的那封訣別信。
樊怡從來沒有想到過外遇這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在婚姻中從無二心,這和柯宏志無關,是她愛上了“忠貞”這個詞,這個詞帶給她的感覺就像潔白馬桶裡淺藍透亮的除臭劑和剛剛消過毒的杯碗,讓她從大腦深層覺得鬆弛。而一旦有偷情的念頭,想到充滿細菌的逼仄的偷情場所,以及自己卑賤的姿態就讓她呼吸不順。
可是強哥不一樣,強哥不是外遇。嚴格算起來,強哥才是她的初戀。從有記憶開始,他就住在她家對門。有一次,小學三年級的他闖了禍,被父母懲罰,赤身裸體地被丟出家門。他背靠著牆站著,黝黑得像一隻磨光了的非洲木雕,只有臀部是一大塊白印子。
再有印象的時候,就是她上高中的時候,那時強哥已經不再上學,他家在街道的盡頭開了一家露天台球廳,叫“帝豪”,常年放著粵語歌,他每晚去那兒上班。樊怡的父親玩檯球賭錢上癮,整夜耗在那裡。她奉母親的命拖他回家,好求歹求,嗓子都要滴出血來,父親就是不理。一堆人在旁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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