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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但老佛爺當政日久,春秋漸高,終於還是立十五阿哥為皇太子,那也是當時朝野間的一大喜事。豈料世事如幻,老佛爺竟會在一怒之間,又廢了太子。
妙荷的臉乍然一白,她知道身為太子之師的老爹在太子身上傾注了多少心血,更熟悉爹那比太湖石還堅硬的性子。“爹,”她的櫻唇抖了抖,終於鼓足氣力問,“那……您要怎樣?”“太子是一國之本,爹要抬棺進諫,”關龍江仍在執拗地凝視那輪朝陽,黑臉上也起了一層殷紅。“端午已過,聖上今日就要大起車駕去熱河。待暑氣退盡,九月間自熱河回來後就會在天壇告祭天地,頒發廢黜太子的文告。那時可就什麼都晚了!”他的語氣淡定之極,一樁有死無生的事在他說來倒似在講一個古遠的故事,“爹待會就在路上伏輿上書。”“老佛爺起駕承德避暑,必是千乘萬騎、浩浩蕩蕩,爹偏要在道上攔著龍輦上書……”妙荷想著,一顆心就突突地顫起來。她搖著頭:“爹,您上書也就是了,何必做得這麼驚天動地,當真惹得老佛爺發怒……”常聽父親談論國事,她也知道老佛爺近年來喜怒無常的性子,她幾乎不敢再想下去。
關龍江倒笑起來:“呵呵,江流千古英雄淚,山掩諸公富貴羞!我也要讓千古之後的人知道,這大清國還是有不怕死的人的。”妙荷知道勸不得他,卻仍是伸手拉住了他的長袖。老人的心一軟,伸出枯瘦的手摩挲著她的秀髮,輕聲道:“妙荷莫怕,事若成,就是為大清國保住了國本。事若敗,爹最多也就是個死……若當真出了事,你就回江南去。將來有了孩子,耕漁商賈皆可,卻不必讓他做官了。”“爹——”妙荷再也支撐不住,嚶的一聲哭了出來,“不去成麼?”關龍江的老眼內也滲出一滴混濁的淚,卻終究忍住了,只將手在女兒的秀髮上微微一撫,便即轉過身去,喝一聲:“是時候了!”早有四個家人在二門外侯著呢,聞聲就抬出一張黧黑的棺材來。關龍江徑去書房更了衣,只向女兒投來一個含著歉意的黯淡笑容,便昂然振衣出屋。
妙荷痴望著爹那背影不語。爹一直沒有回頭,步伐不急不徐,一如往日的沉穩。她嚶嚶抽泣著,那微胖的倔犟的背影就慢慢模糊,模糊……
3、關河路,隨君去
日色漸漸蒼茫,雲影灰暗時,夕陽就在小院內塗出一層暗紫。
妙荷的心也漸漸灰暗起來。兩個時辰前跟著爹抬棺而出的家人狼狽不堪地回來了,說老爺在官道上攔住了老佛爺的車駕,伏輿上書,垂淚死諫,終究還是惹得龍顏震怒,給撥去頂戴,打入了天牢。“老佛爺怒了,對咱家老爺說,你要做犯顏直諫名垂千古的忠臣,朕就成全你!老佛爺說這話時,那官道上靜得連掉一根針都聽得見,誰都不敢出一聲大氣,只有、只有咱家老爺,依然一聲哭喊大似一聲!咱家的順子沒出息,當時就給嚇得尿了褲子……”妙荷的心一陣揪緊,夕陽的暗影一霎時都旋轉起來。驕陽似火,車駕如龍,孤身抬棺,直犯天顏。這就是自己的爹,自己肝膽如火的爹。
她心急如火地派出家人再去打聽,卻只知道那逶迤如龍的車駕仍是浩浩蕩蕩地直奔承德,關老爺子已給押下,除此便再沒什麼訊息。
院中的那抹暗紫漸漸沉黯,夕陽的臉孔終於給揉碎了,化作一團若有若無的銀灰。妙荷靜立在院中,手裡依然捏著那根銀針,心內更似有無數銀針在蠕動,齊針、鋪針、打籽針、刻鱗針,將焦灼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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