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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默想,見兩個兵卒騎馬經過,在店外停住,下馬走了進來,店主一直呆坐著,見有客來,忙迎上去:“兩位軍爺,今天得閒了?”
“得什麼閒?這天都快黑了,錢監大人卻忽然作興,想吃他家廚娘整治的糟羊蹄,讓我們兩個進城去他府裡取。可憐我們兩個連飯都沒吃……”
“兩位軍爺若急著趕路,就煮兩碗麵?”
一個剛要點頭,另一個道:“急什麼?又不是去討救命藥,咱們先喝兩盅再去。”
兩人坐到客店另一頭,要了一角酒、一碗醬蹄膀、兩樣下酒菜,邊吃酒邊閒聊著。其中一個抱怨道:“這新監比那舊監更不知體恤人。”
“那舊監也不仁善,你忘了去年辦完他大娘子生辰,我們跟著他從城裡出來,也是天黑了,都快到監上了,他忽然想起來,讓我們去城裡給他那小妾捎話?”
“倒還忘了那事,若是要緊話也罷了,竟是讓我們揹著他大娘子,告訴那小妾‘莫氣惱,過兩天給你添件新褙子’。”
“這些官兒啊,竟像是同一個陶模子裡造出來的一般,全不把我們這些人當人。”
馮實聽到有些納悶,忙走過去賠著笑問道:“兩位軍爺,聽你們說新監、舊監,這監上的監官新換了?”
“換了已經有半年了。”
“半年?去年十月份?”
“嗯。也不算換,應該叫頂缺,那舊監去年十月亡故了。”
“亡故了?是得了病症嗎?”
“嗯,得了狂症。”那個軍卒忽然笑起來。
“狂症?”
“你莫逗這位秀才……”另一個道,“去年十月,那位舊監大人不知著了什麼邪魔,將家人全都毒死,而後上吊自盡了。”
那晚,在州橋夜市追丟了那輛廂車後,盧饅頭便每天去那個追丟的巷口,一天往左、一天往右,不斷換著找。可是這些天下來,再沒見到那輛車。
今天,督促著兒女把饅頭店的生意理順後,下午他又出來走到那個巷子口,忙了一上午,他有些疲累,他便坐到街角一塊青石上,盯看著過往的車輛。
已經在這條巷子尋了這麼幾天,再沒見過那輛廂車的影兒,或許那晚它只是偶爾經過這裡。若是這樣,這幾天就白累了。但滿城都已經找遍,也沒有其他地方可找,只願老天可憐我,讓那輛車再經過一回,讓我找見那人。
然而,一直等到傍晚,經過了幾十輛車子,仍不見要找的那輛。盧饅頭等得睏乏,靠著牆不由得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後生拐過路口時,無意間碰了他一下,他才猛然驚醒。揉了揉眼睛,正要站起來,一眼瞧見前面有一輛廂車,車廂後簾上繡著一枝桃花、一輪圓月。
他不由得打了個冷戰,慌忙站起來,然而腿腳已經坐麻,才支起身子,撲通又坐倒在石頭上,而那輛廂車已經駛向左邊巷口,眼看就要走遠。他急得幾乎哭出來,連聲咒罵自己“老朽棍!老殺才!”他拼命扶牆重新站了起來,但腿麻還沒過去,根本移動不得。他咬著牙,狠命扳著腿,拼力向前挪動,只挪了幾步,那輛車已經駛出巷口,拐向了北邊……
第十二章
鑿冰船、夜市、紫藤架
貞者,事之幹也。君子固守其正,以楨幹萬事使不散亂也。
——司馬光
那位汴河都水丞走後,馮賽和周長清走到後院,坐著喝茶商議。
“雲水,錢綱路途中的事,你為何問得這麼仔細?你是懷疑汪石截了那綱官錢?”
“暫時還不清楚。不過汪石原先是廣寧監的銅工,那綱錢運到左藏庫後離奇飛走,那個俸錢庫的庫監偏生又欠了汪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