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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緩緩注入沸水,另一隻手握著茶筅,輕捷攪動。只見茶盞中浪翻雪湧、清香漫溢,雪沫在甌壁上溶溶漾漾,如同寒潭浮雪,又如碧空凝雲。
“馮相公,請。”柳碧拂淺淺笑著。
馮賽早已看呆,遲了半刻才醒轉,忙道:“有勞柳姑娘。”
“馮相公先慢慢品茶,奴家去烹兩樣小菜。”
柳碧拂輕步出去了,如碧葉隱沒於春水。
馮賽又呆了半晌,才端起茶甌,先嗅了嗅,茶香輕霧一般撲鼻漫來。他又輕啜了一口,而後閉目細品,茶入舌齒間,先是一陣淡香,繼而一縷清苦,隨後一絲細甜,心神隨之也春雲一般悠盪。
他雖品過許多茶,但從沒有如這次般神魂皆醉。悠悠然不知過了多久,小小一甌茶才品完。這時,水晶門簾響動,柳碧拂走了進來,手裡端著個暗紅漆木的托盤,仍淺淺笑著。走近時,馮賽才見盤中四隻官窯青碧瓷碟,四樣菜蔬:清炒蓼芽、過油蒿筍、白炸春鵝、酒香螺。
柳碧拂將四碟菜擺放到桌上,雖非盛饌,卻清鮮素潔,正是馮賽最喜之味。他不由得輕聲吟道:“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
柳碧拂淺笑著接道:“人間有味是清歡——東坡詞中,這闕《浣溪沙》,最得我心。”
馮賽一聽,不由得痴住:這闕東坡詞也正是他之最愛。
他更沒想到,之後兩人這種心意相通之處越來越多。許多時候,甚而無需言語,只要目光一對視,便已彼此明瞭。
他每日遊走盤旋於商人之間,處處都是算計,身為中人,時時都得賠著笑臉,用心應對,心裡難免會積聚許多悶氣,卻不能輕易表露給外人。回到家中,也不願多講給邱菡聽,一是怕她擔心,二是說了她也未必能懂。
然而,在柳碧拂這裡,馮賽卻不由自主便會講出來,柳碧拂始終靜靜聽著,聽了也並不多言語,像是池塘接納細雨一般,讓人安心。偶爾說一兩句,卻總是能一語中的,極有見地。
馮賽的心,便漸漸化在了她這裡。
第十二章
毒殺
故辯義行權,然後能以窮通。
——王安石
暮色中,馮賽匆匆向鮑宅趕去。
替汪石擔保的三大鉅商中,就只剩糧行行首之子鮑川了。
糧行行首鮑廷庵於正月間剛剛亡故。關於鮑廷庵的死,當時還鬧騰了一陣。鮑廷庵有兩個兒子,長子鮑山,幼子鮑川。正月間,由於京城鬧糧荒,鮑廷庵派幼子鮑川去河東一路尋糧。鮑廷庵受了春寒,痰症舊疾發作,長子鮑山在病榻前服侍。有天,眾糧商聚在一起,緊急商議糧荒的事情,將鮑山也請了去。等鮑山商議完回去時,鮑廷庵已經病故。死狀極其猙獰,眼珠凸出,臉色黑紫,七竅滲出黑血,一看便知中毒致死。
鮑山急忙報了官,糧行行首在京城地位顯赫,開封府立即緊急查問。問遍了上下內外人等,卻找不出兇手。最終無意中發現一個疑竇——
糧行那天緊急商議,赴會的二十幾位大糧商前一晚都收到邀約口信,甲是從乙那裡聽來,乙是從丙,丙是從丁,丁又是從甲……繞了一個圈兒。見面時,大家都只顧著商議糧荒的事,誰都沒有提到這事。後來開封府查問時,幾個糧商才說起這事,彼此一對,二十幾個糧商全都說,自己並沒派人傳口信。再一問,傳口信的都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廝,以前並未見過。
什麼人會做這種事?這件怪事啟發了開封府,不由得疑心起鮑廷庵的長子鮑山。所有糧商中,那次商議結束後,只有他家中發生大事,而且是毒殺案。服了毒的人,劑量不同,毒發時間長短也不同。鮑山早晨服侍父親吃過藥後,急忙趕去赴會,她母親和兩個小妾守在病榻前。鮑廷庵是接近午時毒發,這期間只喝了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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