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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歌詠聲愈加嘹亮可辨,那不是一般合唱團、而是龐大的唱詩班所為。他放眼望去,便明白並非只有他一人聽到了這歌詠。街上的人們原本都低著頭急匆匆往前趕,可現在看來都掉了魂一般恍恍惚惚,彷彿他們刻意躲避,不去欣賞獻給他們的這一天所顯現的精巧而脆弱的美好;槍俠在此敏感地體會到驚人的兆示,欣然領受這如荒漠清泉一般沁人心脾的美好,但那些人卻頗為無助地一無所知。
彷彿走在夢裡,羅蘭在玫瑰紅色大理石地板上飄然而行,聆聽到腳下的靴子踩出的清脆迴音,也聆聽著背袋中的歐麗莎輕叩密談般的聲響。他心想:在這裡工作的人們會希望在這裡生活。他們也許不曾意識到這一點,但他們的確如此期待。在這裡工作的人們會找各種理由工作到很晚。他們都會享有長久而富饒的生命。
在這間高挑明亮、迴盪著腳步聲的大廳的正中央,昂貴的大瑰石地板到了盡頭,讓步於一小方樸實無華的深黑泥土。這方土地的四周用酒紅色的絲絨繩索圍繞起來,但羅蘭知道,即便是這些絲絨繩子也不必存現於此。沒有人會跨越邊界,沒有人會侵犯這方小小的花園,哪怕一個打算自取滅亡的坎-託阿也不敢為了博點聲名就冒死前進。這是一片神聖的土地。有三株矮小的闊葉樹,自從他離開薊犁之後就再也不曾見過這種植物,他相信薊犁的人給它取了名字:白火焰花;當然,在這個世界裡的名字也許不一樣。雖然還有一些別的植物,但只有這一種最重要。
在方形小花園的中心點,是一株玫瑰,就那麼一株。
這不可能是移植過來的;羅蘭一眼就看出來了。不。它的位置和一九七七年時一模一樣,他現在所站立之處也正是當年的空地,堆滿了垃圾和碎磚塊的一片地裡,只有一塊大牌子標出“龜灣豪華住宅區”,由米爾斯建築公司和索姆布拉房地產公司聯合承建。可現在聳立於此處的是這棟大樓,總共一百層,並且將玫瑰圍繞在其中。這裡經營什麼產業都無關緊要,不過是次要目的。
第二哈馬舍爾德廣場,是一處聖地。
6
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羅蘭猛然旋身,以警覺的眼光看去。是他自己先驚慌起來。這麼多年來——也許自他十八歲之後——從沒有人可以如此悄無聲息地走近他、還拍拍他的肩膀,而他卻什麼都沒發現。況且,地板是大理石質的,他理當早就——
走近他身後的這位年輕(並且極其美麗)的女士顯然被他突然的反應嚇了一跳,但他意欲反扳來者雙肩的手卻停頓在空中,又順勢合攏拍了一聲,聲音在高高的天花板下回響,那天花板高得就像是在剌德的搖籃。這位女士有一雙大大的綠眼睛,透著機警,他絕對相信眼神中毫無惡意,但這依然很令他驚詫,他竟然沒有聽到一絲動靜——
他低頭瞥一眼女士腳上的鞋子,便大約明白了一半。她穿的那種鞋他從沒見過,厚厚的鞋底似乎是用泡沫做的,鞋面和鞋幫似乎都是帆布的。這雙鞋走在堅硬的地面上,幾乎可以和鹿皮鞋相媲美。至於這位女士——
當他端詳起她的容貌,不禁產生雙重的確定感:第一,用卡拉·布林·斯特吉斯人的俗語來說,他覺得“看得出她上哪條船”,意思便是:似曾相識;其次,他從她臉上看出來:在這個世界、這個特殊的楔石世界裡,槍俠也是一支特殊的種族,而她正好遇上了其中一員。
還有什麼地方比看得到這朵玫瑰的這地方更適於這種不期而遇呢?
“我在您的臉上看得到您的父親,但不太確定他的名字,”羅蘭低聲說,“告訴我他是誰,請求您。”
女士一笑,羅蘭差一點就能想起她父輩的姓氏了。可話到嘴邊又不見了,這種事情經常發生:記憶是很害羞的。“您從未見過他……儘管我可以理解您為什麼認為和他相識。我會告訴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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