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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慾的崇拜,是張愛玲千瘡百孔的心臟一角。
金錢帶給她什麼?稀缺愛,只有錢能買來物質的奢靡,將她簇擁著,看起來也是熱鬧的,不那麼淒涼。雖然她從沒有為最基本的生活操心過,但到底是在紅塵裡浸了這麼些年,對於錢的好處,也看得明白。
戰亂時期,她被困在淪陷的香港。在烽火之中,窮人的生活更加艱難。她那雙冷靜得可怕的眼,看到了衣不蔽體的窮人在陰暗的街角掙扎,最後死去,屍體呈現出可怕的青紫色。然而有錢的她,卻可以在街上買滾熱的蘿蔔餅吃。這是怎樣的震撼,令人心碎,但她卻能用冷靜的筆調記錄下這一段過往。看似無悲無喜,甚至連最基本的憐憫也沒有,她只是更明白,錢有多重要。
她愛錢,幾乎到了吝嗇的地步。與姑姑一起居住時,也是錙銖必較。但她卻也不平白欠人錢。與好友炎櫻出去時, 都是精準的制。兩個人在咖啡廳裡坐著,舊上海的咖啡廳裡,一切乾淨又溫柔。
在這裡,已經被世俗磨礪得比冰塊還冷的張愛玲,照例吃著軟而且甜的奶油蛋糕。美味的食物,也是金錢換來的。
對於金錢的偏愛,是一種執著。她只是需要實實在在地攫住什麼,不管是人,還是物。但人太多變,感情如朝雲一般難以捉摸。前一瞬還是暖洋洋地填滿整個心臟,下一刻便倏忽不見了,好似從來沒有存在過。然而,物卻要老實許多。美麗的衣衫,穿在身上,它就實實在在地存在了,被許多人看到,也優雅起來。美味的事物,吞進肚裡,它就實實在在地存在了,讓人覺得自己的飽足,也暖和起來。
薄情的人,給不了愛,那便用俗氣的錢,來換一個實在。
這樣的情感,似乎被放大了,投射在《金鎖記》裡。主角曹七巧被迫嫁給了殘廢的少爺。出身小門小戶的女人,在大家族裡自然是被孤立的,丈夫也無法依靠,在這個家族裡,曹七巧生活在一個孤島上………這孤島,亦是張愛玲避世的孤島投下的影。無人理解的寂寞、寒冷。沒有愛的滋養,女人慢慢枯萎。
但女人到底又是柔弱的,需要找到一個踏實的依靠。於是,曹七巧便將目光投向了金子。多麼實在啊,能夠握在手心細細摩挲,好似與情人牽手,雖然沒有溫度,但有實在的重量,讓人底氣一下子就足起來,空落落的心也填滿了。於是,她的人性整個地崩塌掉了,一切不顧,連兒女的幸福都葬送了,只要金子。她似乎忘了自己的初衷,忘了自己僅僅是要一個依靠,一個自己存在著的憑藉……也許張愛玲的寡言與孤僻, 並不是她沒有話要對這個世界說,而是缺乏愛她的人聽,便只好寫出來,給不相干的人看了。筆下流瀉出來的是墨香,但她偏偏要強調自己愛著銅臭。
為什麼?
她………也是個活生生的女人,即便看透了世情,也是要愛的。拜金,大抵僅是想讓自己底氣更足些,心裡更暖些。
水仙花的回聲春日遲遲的空氣,在院落裡輕輕地蔓延,發酵。花園裡,新生的草葉上滾著亮閃閃的水珠子,映出瑩瑩的青。忽然,一雙穿著繡鞋的足踏過來,那水珠子便滾落在泥地上,濺碎,融入土地。
院角立著一座鞦韆架, 一男一女兩個孩子正跌跌撞撞地奔過去。銀鈴似的笑聲成串地灑落,你追我趕的腳步驚煞了春天的懶散。
絞著童花頭,穿著旗袍的女童到鞦韆架子下,手腳靈活地坐上去,便蕩起來了。鞦韆架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女童越蕩越高。她的眼睛看起來很明亮,有時她會伸出手,好像試圖去觸控高遠的天空。
而年紀小些的男童則站在一邊,一臉豔羨的神色。姐姐好厲害呀,他這樣想,他心中亦是躍躍欲試的。他小心翼翼地邁出一步,卻還是不敢告訴姐姐,自己也要坐上那鞦韆。恐懼讓他只能撲扇著長長的睫毛,將姐姐的快樂用眼睛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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